清晨的第一缕微光透过窗隙,照入客房。
凌无非缓缓睁眼,看着躺在自己臂弯间依旧熟睡的沈星遥,唇角不自觉漾起安然的笑。昨夜二人皆饮了不少酒,夜里相拥闲叙几句后,很快便睡了过去。眼下酒气散尽,怀中人鬓边颈侧仍有淡香,是熟悉的芙蓉香。他嗅着这气息,情不自禁在她颈后一吻,双臂环过她腰身,紧拥入怀,沉醉在这幽香里,久久不愿起身。
沈星遥渐渐醒来,见他如此,转身回以一吻,对他道:“不是说好今日陪我去打听那个人的下落吗?该起来了。”
凌无非点头一笑,当即拥着她坐起身来。二人整理梳洗一番,走出客房来到一楼食肆,叫了些早时,待伙计端来,便朝他询问起来。
“小二哥,我见昨日黄昏有个乞丐来这店里,”沈星遥问道,“看他演桌乞讨,轻车熟路,想是经常到这来吧?”
“您说他呀?”伙计一提起那人,眼中嫌恶之色溢于言表,“那可别怪我没提醒客官,这人啊,最好是离他远些。”
“哦?为何?”凌无非问道。
“那就是个杂碎,什么坏事没干过?”伙计说道,“听城里老人说,前几年他落难漂泊到这儿,还有好些人接济过他,有个老秀才看他可怜,便收留在家里,谁知他手脚不干净,不但偷自家东西,还去偷别家的,那老秀才一身风骨,哪里忍得了这些?就把他赶了出来,后来也不记得是在哪儿惹了麻烦,被人打瘸了腿,这才开始到处要饭。”
“小二哥,你刚才说的‘前几年’,具体是什么时候?”沈星遥又问。
“这我可得想想……”伙计抓了抓脑袋,道,“是辛巳年还是壬午年……记不得了。”
“那就是四年前或五年前……这时辰也对不上啊……”沈星遥摇头道,“那,你们这可有人知道,他来这之前经历过何事?”
“我哪知道?”伙计摆摆手,道,“那老秀才带着女儿搬走前,好像骂他是什么……扶不起的阿斗?哦,对了,当时他说的是‘你这不祥之人,天生带着灾祸,这偷鸡摸狗的脾性,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原来如此……”凌无非点点头,道,“那你可知道,那个乞丐叫什么名字?”
“这个嘛,好像是叫……虫奴。”伙计说道。
“这名字好奇怪……”沈星遥翻来覆去念了几遍,脑中思绪豁然开阔,“莫非是‘重露’?”
“重露成涓滴,稀星乍有无。”凌无非点头,若有所悟,“若真是这个名字,此人多半生自读书人家。”
“管他出自什么人家,混成这副德性,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伙计说完这话,便即转身走开,招呼别桌去了。
沈、凌二人相视一眼,皆是不语。
半晌,沈星遥打破沉默,道:“我想过了,倘若他真是当年被我娘从玉峰山放走的男孩其中之一,就算无法证明我娘的清白,但找到他,至少也能让我知道更多有关当年的事。我不想就这么放弃。”
凌无非点点头,道:“他在代州流落数年,想来也没这么快离开,我陪你去找找。”说着,便拿起筷子,夹了几个馒头放进沈星遥碗里,又将桌上的小菜往她跟前推了推,道,“但不管怎样,也要先吃点东西再上路。”
二人用过早饭,便退了客房离开,沿街询问打听,循着路人指引一路寻去,经过一处大宅外,忽然听见前方传来叫骂声,赶忙加快步伐,绕过拐角处一看,瞧见几个大户人家家仆打扮的男子,一个个手里拿着棍子,正将那乞丐围在中间,不住打骂。
“死要饭的,”一名家仆在那乞丐胸口狠狠踹了一脚,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来的?”
“上回就告诉过你滚远些!偷了东西,还敢来这要饭?当我们是什么?傻子吗?”
几个家仆骂骂咧咧,对乞丐又打又骂,动静越来越大,吸引了不少路人停下观看,远远站在一旁小声议论。沈星遥见状,本欲上前,然而一想到昨晚的事,却又退了回来,不自觉望了一眼身旁的凌无非。
凌无非握了握她的手,随即松开手指,上前几步,对那几名打人的家丁朗声说道:“几位,你们再这么打下去,他可就没命了。”
“谁呀?”一名小个子家丁闻声回头,瞥了他一眼,道,“关你什么事?”
“他偷我们家东西,你说该不该打?”另一家丁道。
“偷了东西,难道不该立刻扭送官府吗?”凌无非道,“在这动用私刑,似乎不妥吧?”
“你怎就知道不妥了?”那家丁回道,“看你这模样,是外乡人吧?这杂种在这一代几年,可没少偷过东西,大的偷不起,小的,官府可不会管。咱们家主人又不是傻子,被这脏东西靠近,一伸手也就发现了,还去衙门干什么?”
“那既然这样,又何必打人呢?”凌无非笑道,“刚才还说,是被偷了东西才会打他,这会儿又说是未遂,那么打也打过了,骂也骂完了,难道非要把他打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