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王妃一想到在祠堂跪了一夜、现在还卧床不起的心爱的儿子,就心如刀绞,恨不得生啖这两人的肉,“你这是在挑拨王爷和四皇子的关系!”
敦亲王却是眯着眼睛,审视地看着贺余生:“你现在真的在帮四皇子做事?”
贺余生却没有看他,只低头把玩着闻清韶的手。
“阿翁要是不信,自己派人去找四皇子问一下不就可以了。”闻清韶淡淡道,“我们二郎需要回去休息了,不然明天就没有精神帮四皇子了。”
“阿翁阿姑就不用再送了,我们自己认识路。”
说完,她就拉着贺余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竹院后,两人进了房间,闻清韶一脸担心地看着贺余生:“二郎,你没事吧?”
“我没事。”贺余生缓缓摩挲着她的手背,垂头道,“我似乎还没有和你说过我娘的事。”
“那是是一个别人眼中很俗套的故事。”
“她是山上一个普通的女子,以竹编为生,被路过的原述强纳为妾。”原述就是敦亲王的本名,他连一句爹都欠奉,“没过两年怀上了我,孕期正常的肥胖呕吐却换来了他的厌弃。”
闻清韶几乎立刻就为那个素未蒙面的女子揪起了心,没了家主的宠爱,她一个怀着孕的孤女要怎么在这王府深宅里生存?
“种种原因下,她早产了,大夫和接生婆迟迟不来,她就只能自己把我生下来,也因此伤了身子,艰难地熬几年就去世了。”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形销骨立的女子半倚在床头,拉着他的手说:“余生啊,余生就只能靠你自己了,我的小余生,余生一定要坚强勇敢啊,余生一定要幸福快乐啊……”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名字下沉重的含义,不是多余出生的余生,而是一定要坚强勇敢、幸福快乐的往后余生。
“而那个我所谓的亲生父亲,却从始至终没有出现,连我娘的尸体都是那个女人处理的,被她用张草席裹着埋在了陵地一个角落。”
闻清韶心疼地紧紧抱住他:“二郎,你受苦了,他们竟然还敢用你娘来威胁你,简直欺人太甚!”
她娘亲虽然生他难产而死,她阿爹虽然固执迂腐,但却很爱她,可二郎他……
贺余生紧紧地回拥她,像是要把两人的骨血融为一体,他埋在她温热的颈脖里,声音低哑:“我娘去世的时候我六岁,还是个小孩,可我了解我娘,她不会想埋在这王府大院,更不会愿意委屈儿子来换取所谓的名分。”
“而且早在那天晚上,我就把她的尸体挖了出来。”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话里的内容却让闻清韶心里一咯噔,挣脱他的怀抱,捧着他的脸:“二郎……你不是才六岁,怎么……”
“我娘只是个妾,还是个遭主人家厌弃的妾,下人们懈怠得很,挖的坑很浅,堆上去的土甚至没把人盖全。”
闻清韶听着更心疼了:“你当时还那么小……还那么小……”
“他们真的是灭绝人性,不行,我今天晚上就蒙脸把他们都揍一顿!”
贺余生拉住她:“那就太便宜他们了。”
“嗯?”闻清韶眨眨眼,反应过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计划?”
“送走贺余晖只是第一步,他们推崇的一切,我会让他们得到后失去,他们鄙夷的一切,我会让他们加倍承受。”
贺余生在她面前已经不再掩饰他的另一面,可心中仍旧还是忍不住的忐忑,清韶会不会觉得他太过——
“二郎,尔所为斐然也 !”闻清韶拍床而起,“就该这样,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贺余生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文绉绉的夸赞弄得一愣,看着小娘子撸着袖子、意气风发的模样,憋了半天还是仍不住笑了。
闻清韶一恼:“二郎你笑什么笑,话本里都是那样夸人的!”
“我没有笑话你,”贺余生清了清嗓子,认真道,“我是觉得,有你真好。”
他娘去世前还叮嘱他说:“小余生,如果以后遇上了想共度余生的女子,一定要尊重她爱护她,两个人携手共度……”
这句话他已经说过很多遍了,闻清韶从一开始的珍重害羞、到现在都快免疫了。
她盯着一本正经的贺余生,忽然咧嘴一笑,扑上去挠他胳肢窝,他弓着腰笑得浑身颤抖,但也没真的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