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文中男女开玩笑这一段是基于当时的客观环境,并无瞧不起男性或者瞧不起女性的意思,望周知。
她不是不懂这些道理,身边也有很多人这么劝慰过她,二郎、阿熹、常笥甚至是濯缨……
但她从来没有在长辈身上感受到这种理解,她阿爹和吴妈都希望她平凡一点,不会被世俗抵触,然后找个好人家嫁了,一生平安顺遂便足以。
可她不想如此。
至少不想只如此。
“真的很谢谢您。”她又重复了一遍,鼻音越发明显。
大娘突然被她抱住,一开始还有些错愕,整个人愣在那里,回过神来后心中怜惜更甚。
大娘抬起手,试探地摸了摸她的头,像安抚自己的女儿一样:“哎,这有什么好谢的,只要小娘子不嫌弃我多嘴就行。”
闻清韶鼻尖更为酸涩,她克制不住地想念起了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印象的阿娘。
据吴妈所说,她是个极为温柔的人。
如果阿娘还在的话,大概会在她每一个晚上躲在被窝难过的夜晚都抱住她,跟大娘一样摸着她的头安抚宽慰她。
她或许也不用七岁入宫,也就不用在那八年里把自己的棱角磨平,成为万千个礼教克娴的世家女子中的一个。
闻清韶深吸了口气,将眼底的泪意憋了回去,然后从大娘怀里抬起头来,挤出一个灿烂开朗的笑:“让你看笑话了。”
“怎么会?”大娘也顺着她的话开玩笑,“能得你这样的小娘子投怀送抱,怕是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闻清韶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
不远处的贺余生的一直关注着闻清韶,自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也顺势联想到之前大娘的说的话,猜到了她的用意。
倒也是一份善缘。
他没有过去打扰两人,而是收回了目光,给她们留足了空间。
但他还是忍不住无声地叹了口气,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
多年的心结确实不是那么轻易可以解决的,但是所幸,现在已经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了。
他希望他的小娘子能够不惧世俗勇敢地做自己,怪力也好、性格也好,都能自然地发展,而不是刻意地被外界削刻成所谓的“正常”。
贺余生抬起头的时候,恰好对上大爷友善的目光,他略一迟疑,然后走了过去:“今天麻烦两位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从中取出一些碎银递给大爷:“这是谢礼,还望您能收下。”
大爷连连拒绝:“这太多了。”
贺余生坚持:“这是你们应得的,毕竟我们四人不知耽误了你们多少功夫、添了多少麻烦。”
大爷爽朗一笑:“哪耽误了,有小娘子帮忙,我们动作快了不少,你说外面请个工帮忙,算下来包吃包住还要给工钱,你们只吃只住,哪还有收你们这么多钱的道理。”
贺余生也跟着笑,只是比起大爷来说有些客套:“那也只是她一个人在帮忙,我们可是还有其它三个不干活的闲人,哪有这样做人的,太不厚道了。”
旁边跟大娘女儿聊天的濯缨听见,转头暗戳戳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闲人明明只有你一个!
车夫沉默地低着头,照看着轮椅上两位腿脚不方便的老人——这轮椅据说是那个离家的儿郎自己做的。
贺余生想了想,看向闻清韶的方向又加了一句:“而且夫人对我内人多有照顾,于情于理这份钱你都该收下。”
大爷摸了摸胡子,一拍大腿:“这也是小娘子招人稀罕,我那老伴才会逮着她多说两句,小娘子没嫌她啰嗦便是极好,哪有收你的钱的道理。”
贺余生有些无奈,他其实对于这种陌生人的善意也有些无所适从。
他习惯性低咳一声,递碎银子的手又向前了一分:“您就收下吧。”
大爷就是不肯收:“真不能收,我这要是收了,我老伴得念叨我一个月。”
“你就收下吧。”最后还是车夫旁边轮椅上坐着的老妇开口了。
她慈祥地笑着,苍老的脸上满是皱褶让人觉得亲切,浑浊的眼里似乎有历经世俗沧桑后的通透:“虽说着缘分不能用金钱衡量交换的,担人情向来讲究个一来一往。”
“收下权当换两家人的心安。”
“哎。”大爷应了,但也只拿了一块碎银,“小郎君这钱我们就收下了。”
贺余生微微一愣,缓缓收回脸上虚假的笑容,他收回手,剩下的碎银子在掌心里摩挲滚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