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撑开。
闻清韶察觉他的意图,担心牵扯到他肩上的於伤,便顺着他的力道起来。
贺余生转而扶住她的脸,将两人距离拉近到四目相对、鼻尖相贴:“清韶,你主动寻求我、六公主甚至林尚书帮忙,收集尽可能多的信息,你没有坐以待毙,你已经做出了你能做出的最好选择。”
“可是、可是不够啊。”闻清韶想摇头,却有些无力,“远远不够啊。”
“清韶,一切都会好的。”贺余生鼻尖侧翼,唇瓣贴上了她的眼角,但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相信我。”
闻清韶有些发愣,半响才低低问了句:“真的吗?”
“真的。”贺余生道。
“……好。”她勉强笑了笑。
贺余生心下叹了口气,唇瓣微移,轻轻嘬掉了她眼角未干的泪水:“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闻清韶好似才缓过神来,吸了吸鼻子,嗓音还有些哽咽:“那你的伤?”
“真的并无大碍。”贺余生说,“清韶若是不信,明日差人请大夫瞧一瞧。”
“真的没事吗?”闻清韶发泄完了,脑子也越来越清晰了,“我再替你揉一会吧。”
“真的不用。”贺余生轻轻笑了,摸了摸她的头,“睡着就不疼了。”
闻清韶不知是被他的笑容晃了眼,还是今日事情太多心力交瘁,晕晕乎乎地躺进了被窝里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不过后夜睡得不安稳,做了个噩梦。
自阿爹出事以来,她夜里睡觉总不安稳,还是后面与二郎熟悉起来才又渐渐好转,而今局势又紧急起来,她难免又心烦意乱、杂思过多。
白天醒了,夜里的梦倒也过去了,也就不记得了。
可是现实的噩梦,却避无可避,还在继续,让人一刻不得停息。
“娘子,大事不好了——”闻清韶远远就听见了濯缨的呼喊声,“娘子,出事了——”
她顿时心里就是一咯噔,犹记一个月前濯缨也是这样喊着“大事不好了”,然后告诉她阿爹入狱的消息。
“……发生什么了?”她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沙哑得很。
濯缨几步跑到她面前,气喘吁吁,满脸慌张:“娘子,我今天出府采购东西,听说、听说……”
“听说……什么?”闻清韶勉强地笑了笑,撑着床榻的手攥紧到发白。
“娘子……”濯缨也快哭了,但这个时候还是不忍让自家娘子难过,难免犹豫起来,“娘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闻清韶长呼一口气,腰背挺直,“你继续说。”
“我听说……官家下了旨——”濯缨眼一闭,“老爷贪污之罪证据确凿,龙颜大怒,不仅贬官还会在三日后遣送出京流放边疆!”
三日后?流放?
闻清韶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差点仰倒在床上,只靠一只手勉强支撑着:“消息、消息是否属实?”
“属实。”说话的不是濯缨,而是从门口走进来的贺余生。
闻清韶猛地抬头向他看去,那张原本娇俏生动的脸上此刻竟有些死寂麻木:“……属实?”
“什、什么叫属实?”她站了起来,朝他一步一步走近,扯动了一下嘴角,“你告诉我,什么叫属实?”
“清韶……”贺余生伸手想要扶住她,却被她躲开。
“我要去找官家——我要去找官家!”闻清韶眼睛颤了一下,声音越来越大,“对,我得去找官家!”
“清韶!”贺余生想拉住她,“你听我说。”
闻清韶猛地挣开他:“我要去找官家!”
“嘶——”贺余生在她挣脱过程中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发出了一声痛呼。
闻清韶动作迟钝了一下,然后缓慢地抬起头看他,眼里布满血丝:“二郎,你让开。”
“我……”
贺余生刚想说话,屋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声——
“她人呢?!”只听一道尖锐的女子大喊,“她还好意思在屋里待着,丢不丢脸!”
是敦亲王妃。
“官家为什么把流放的日期定在三日后?”
“要知道三日后就是他们大婚一个月,就是他们‘满月’的日子。”
“为什么要偏偏挑这个时候?”
“那自然是因为对她深恶痛绝,为了故意恶心她!”
“有个贪污受贿的爹,怪不得这么粗鄙不堪,我们敦亲王府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娶了这样一个女人回来!”
“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可这亲家是生生连累我们敦亲王府的名声,要是惹得官家不喜怪罪,那就真叫家门不幸了!”
“阿姑,你消消气。”这是常笱的声音。
“我就要说!”王妃越说越起劲,“平日说也说不得,一言不合就动手啊,还真是娶了尊菩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