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对于白雪剖心泣血的话,云荷没有任何感动,反而觉得刺耳极了,这让她忍不住恶意地想,如果她和自己有一样的遭遇,是不是还能坚持所谓的初心,做个善良的人?
云荷在心里冷笑一声,如果可以,谁想躲躲藏藏地生活,谁想变成个杀人凶手?她是自私,她是懦弱,可前提是她有的选择!
有那么一刻,云荷很想就此放任不管,看白雪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然而就在白雪转身要走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口:“其实,未必没有别的办法。”
白雪惊喜:“什么办法?”
云荷却抱着罐子站起身:“先送你回家吧,街上人要多了,你现在这身衣服,被人看见要上热搜的。”
血迹斑斑的,像是刚从屠宰场出来,谁看了不怀疑?
白雪低头一看,马上反应过来:“啊,对哦。那快走吧,现在天刚亮,人少!”
于是趁着清晨四下无人,两人决定马上转移阵地。
白雪一路做贼一样先去附近她工作的理发店拿了一件剪发围布围上后,才偷偷摸摸带着云荷赶回家。
白雪家不在附近,两人急匆匆走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才走到,万幸没被多少人看到。
两人到家时楼下的早点铺子刚要开张,白雪的母亲还在睡觉。
已经好几个月不曾回家了,白雪用藏在门口鞋架上的钥匙偷偷摸摸开了门,蹑手蹑脚把云荷领进自己的卧室,然后拿出换洗的衣服:“你先坐,我先去洗个澡?”
云荷点点头。
白雪迅速躲进了浴室,门一关就忍不住哭起来,只是不太敢哭出声,其实刚到楼下的时候她就想哭了,只是一直忍着,如今终于到家了,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现在想想,几个月前闹脾气跟妈妈冷战的自己好幼稚啊!当初如果没有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呢?
白雪捂着嘴打开花洒,把哭声藏在水声里。
热水喷涌而下,不一会儿,脚边就汇集了一滩泥泞的血水,白雪身体一僵,恐怖的记忆频闪,她被折磨时也是在这样一个狭小的浴室,花洒的水永远冰冷地喷洒着,地上被稀释的粉红的血水好像永远也不会干涸,那个时候,时间过得好慢,一分一秒都好难过。
白雪发着抖颤巍巍喊了声:“云荷?”
她的声音很小,但云荷还是听到了,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白雪松了口气,转过身便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全新的自己。肌肤如雪,眉目如画。
恐惧开始褪去,她拍拍脸冷静下来,开始清洗。
黑亮柔韧的长发,细腻雪白的肌肤,没有一丝疤痕的身体,白雪的手指穿过发间,抚过脸颊,滑过腰肌,略过大腿,恍惚间觉得那些伤害好像从来就没发生过。
但也只是好像罢了。
越洗白雪越是切实地感受到一种粘腻的恶心。
原来就算皮骨血肉重生,那些阴影也是挥之不去的。
她使劲地搓洗,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用着狠劲,肌肤开始泛红,破损,片刻后又因为强大的愈合能力慢慢恢复如初。
云荷像是坐得不舒服,椅子被她弄得发出了一道极刺耳的声响,声音传进浴室,白雪这才如梦大醒般住了手,蹲在地上捂着嘴巴又开始哭泣。
云荷坐在外面静静听着浴室里传来的隐隐啜泣,并不说话,似乎在神游天外,并不自觉地开始用指节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咚,咚,咚,咚,咚,咚,节奏不急不缓,是平稳的心脏跳动的节奏。
奇迹般,白雪在这敲击声中慢慢冷静下来,她冲掉身上的污迹,擦干水,露出饱满的额头,将丝绸样的长发包起来,走到镜子前开始细细打量,并再一次确定,她的脸是真的恢复了,仿佛从来没有受过伤。
从镜中看,她肤白如玉,深目高鼻,没有了伤疤,竟真有点白雪公主的样子了。
这一刻,白雪想,这大概是一个奇迹吧,她要有多幸运,才会遇见云荷,才能拥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听白雪不再哭了,云荷不再敲击,待得无聊,索性观察起白雪的屋子: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的房间,床铺很整洁,一丝褶皱也没有,屋内也没有乱扔的衣物,实在是很难得。
屋里没有一本书,可见白雪不是个喜欢看书的人,也没有一面镜子,她之前应该极其厌恶自己的疤痕。
靠墙有个书桌,桌面上有个花瓶,插着两朵向日葵,桌面上的置物架里零零散散放着很多小物件,比如剪刀、指甲油、防晒霜、纸巾、发圈、铅笔之类的,此外还有两盒油画棒,一打画纸,规规整整的,一点儿也不凌乱。
桌面上方的墙上则贴了很多画,风景和涂鸦居多,看样子都是她自己画的,画风可爱明亮,偏童趣。
沉思了下,云荷打开油画棒,取出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