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起神之眼。
旅者给她的地图上标明了前行的方向,沙漠的路不是一般的难走,通往甘露花海的潮湿洞穴里遍布蕈兽,低垂的悼灵花长于泽泮。芙宁娜不擅长战斗,她小心地避开一只只魔兽,将采来的悼灵花拢于怀中。
可惜没有鸢尾。她百无聊赖地想着,现在正是鸢尾花盛开的季节。给亡者献花是种礼节,虽然她更中意鸢尾,但悼灵花似乎也还不错,来自异乡的旅人曾同她谈起这种鲜红之花,她说,悼灵花常用来献给牺牲的英灵。
没错、没错,牺牲的英灵。芙宁娜把悼灵花洒在巨树之下,最初的花灵在不远处沉默地注视着她,是以芙宁娜并没有嗤笑出声。她们在彼此身上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却谁都没有开口攀谈。万种母树屹立在花海中央,点点游蜉泛着荧光,芙宁娜摘掉礼帽置于胸前,她微微弯下腰身,向这位献身黑渊的神明行上最后一礼。
然后毫不留恋地离开。
沙中的绿洲被她抛在身后,黄沙再度灌入她的领口,芙宁娜低头抖去衣褶中的沙砾,心里莫名生起一个念头。
——那维莱特一定不会喜欢这里。
这是芙宁娜离开的第三天。
枫丹的所有水域都没有芙宁娜的气息,那维莱特不得不正视这个现实——芙宁娜真的抛下了她的子民不知所踪。民众们也显然发现他们的神明已经整整三天没有露面,地摊小报上流言疯传,欢乐的气氛渐渐消弭,连莱欧斯利都难得地从梅洛彼得堡来到水上,和希格雯一起敲响了沫芒宫的大门。
“芙宁娜女士在先前的灾难中消耗过度,不得已陷入沉睡,还请各位不要打扰。至于她的苏醒时间?抱歉,这不是我能说了算的。沉睡地点?抱歉,恕不相告。”面对记者的询问,那维莱特只能给出这样的说辞。他不可能告诉民众他们的水神大人已经去远行,并且什么也没交代,是一场完完全全的不告而别。
安抚民众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维莱特对此并不擅长——他在这方面比不上芙宁娜,他生硬的语调惹得台下的记者神色各异,或许用不了多久,最高审判官夺权囚禁水神的阴谋论就会在大街小巷流传开来。
刚放晴没多久的枫丹又下起了小雨,摆脱记者纠缠的那维莱特回到办公室。莱欧斯利和希格雯已经在这里久候多时,他习惯性地向两人表达歉意,眉眼的阴郁和窗外的阴云如出一辙。
莱欧斯利以玩笑的口吻调侃:“我现在是不是该喊一句,‘水龙水龙别哭了——’。”
那维莱特面色平静,他纠正莱欧斯利:“我并没有哭泣。”
“好啦,莱欧斯利先生,别开玩笑了,那维莱特先生的心情很不是很好呢。”糖果色的美露辛小大人似的叹气,她关切地打量着那维莱特,说:“水神大人真的陷入沉睡了吗?您的样子看上去很糟糕。”
“谢谢关心,希格雯,我……确实不是很好。”那维莱特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典狱长泡茶的手艺无可比拟,热气腾腾的茶水从口腔一路滑到胃部,他被记者接连追问的烦闷似乎也舒缓了些许。眼前的两人都是值得信任的同僚,那维莱特沉默片刻,说:“她远行了。”
远行这二字可以联想出许多含义,典狱长大人小心地放下茶杯,他斟酌再三,最后还是缓缓开口:“我为此感到哀痛。”
“不,你误会了,芙宁娜她并没有去世。”那维莱特停顿片刻才明白这人是误解了什么,他从抽屉里翻出那张假条推给二人,说:“她是真的去远行了。”
我即将远行。
典狱长和他的护士长看见假条背后的话语,水神大人的字迹是任何人都模仿不了的。办公室里一时又沉默下来,希格雯往那维莱特的茶杯里添了些茶水,她说出自己的推测:“那维莱特大人,是不是你有什么地方惹芙宁娜大人不高兴了?或者……或者只是芙宁娜大人单纯地想出去散散心呢?毕竟这么多年来她连一步也没有踏离过枫丹。想出去看看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那维莱特向希格雯道了今天的第二声谢,芙宁娜离开的第二天他就思考过第一种可能性。芙宁娜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他们出席了一个宴会,宴会上有芙宁娜最爱吃的甜点,这给她带来了好心情,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们回沫芒宫。进门时芙宁娜抬头看了眼天空,那个晚上的星星得到了芙宁娜的夸赞,她笑眯眯地说希望每天晚上都能看见这样夜空。
那再往前呢?再往前的下午是一场审判,这场审判平平无奇,芙宁娜罕见地没有做出什么高调的举动,审判进行得很顺利,顺利到那维莱特不自觉多看了芙宁娜几眼。
芙宁娜的眼睛很好看,像水底的海露花,像沙滩上的幽光星星。那维莱特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于是他收回目光,并警告自己在接下来的审判里别再关注无关人员。
而再往前,那维莱特在记忆里翻翻拣拣,再往前便是芙宁娜和旅行者在枫丹廷游玩的一段时间。那维莱特当然有想过去找旅行者询问,但金发的旅者行踪不定,他在冒险家协会挂的委托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