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的5折优惠,这意味着受邀的朋友有限,不但交情深厚还有消费力门槛。应之南估计除去亲朋好友,这个同学聚会人数不会超过1个圆桌,她暗暗觉得这一定是女方的主意,毕竟路莘本科上的是服装学院,盛产作精的地方。她婉拒了可以打折的红眼航班,用自己的年假预算买了印尼鹰航商务座。于午后降落在云雾氤氲的印度洋小岛上。
婚礼设在峇厘岛的最西面的悬崖Temple酒店,从机场过去开车大约1个半小时,沿途经过绵长的稻田。这里的6月既是旱季又是雨季,热带海岛低低的气压下,悠长的潮热中时不时带丝丝微凉,稻禾疯狂地抽长成汪洋一片的绿,夕阳落下的地方,有一座嶙峋的海神庙。婚礼就在那里举行。
一对新人站在幔帐前,高大的新郎肖骏没有穿正式礼服,取而代之的是一套亚麻的浅蓝休闲西服;新娘路莘身着象牙色婚纱,得体地露出清晰的锁骨和以下浅浅的沟壑,双臂纤细,后背均匀,裙摆落地形成一个克制而优雅的荷叶边小拖尾。在夕阳与层层云雾形成的丁达尔效应中,裙身上的细碎钉珠和蕾丝又荡漾着一股子仙气。之南一眼认出那是 San Patrick 的古着,西班牙的皇室和老钱都喜欢的高级婚纱品牌。她脱口而出:“Juno(朱诺,即赫拉,宙斯的妻子), June Bride, you will always be a bride. 6月的新娘,你将永远幸福 。 ”
应之南总是觉得这句话的翻译有问题,她的版本是:六月出嫁,你将永远停在成为新娘的那天。
想想都觉得是个暗黑恐怖电影。
这时候,两个身着蓬蓬裙的小人儿奔跑上台,一人给新娘送上一捆小苍兰,说 :“祝爸爸妈妈百年好合。”
嗬,啥时候连二胎都有了!?
婚礼简约而不简单,之南在同一排宾客中认出了几个理科3班的同学。其中有一个当年以“勤奋刻苦“闻名的女生,现在应是某500强的中层,穿着Philip Lim 的连身裙,颈上一块大琉璃。看见之南,她有些意外,挥了挥手。
之南连着喝两杯香槟,她酒量从来都不好,但热带岛屿上的酒似乎怎么喝也不过分。太阳沉入海底,她已经发了三条朋友圈:新人抓拍,场地风景,婚礼细节。看着徐徐退场的长辈,她琢磨自己该找些什么节目。这时叮一声,路莘给她发了条微信:我们在6号别墅有个小型泳池派对,来不?
度假携带至少两套泳装是基本的。之南回房间换上比基尼,再套上可以入水的纱笼,人字拖是房间配置的,前往6号别墅。
6号别墅是专为结婚的客人准备的房型,恒温泳池比别的别墅大,面朝大海,视野极佳。门没锁,之南直接推了进去,路莘听见她的动静,大喊“诶你先进去,等我一下!诶哟我忘带卸眼妆的了,一会儿你借我点儿!”
之南刚下水,路莘换上吊带裙,也一脚跨了进来, 之南把面朝大海的转角让给她。路莘索性把整个人埋进水里,咕噜噜呼出大串气泡,半晌才探出水面,大喘一口气:“总算办完了!” 她够向池畔的随身小手包,拿出盒女士烟和打火机,递给之南一支,再给自己点上 :“ 要是在帝都或老家办,不但请的人多,还逃不过闹洞房这种环节,我们商量着还是跑国外办吧。谢谢姐们儿能来啊,还是你仗义!”
一股混合着薄荷和香草的气息让之南神经松弛,话也开始多了,她笑道:“我就爱凑热闹,恭喜啊,你们不愧是大厂精英,人间清醒,这budget control priority 规划得明明白白。话说什么时候连二胎都有了?这么迟才想起办婚礼?”
路莘轻吐出一口烟,眨眨眼:“何止是二胎,我们这还是二婚呢!”
之南有点儿懵,脑中飞过的第一个念头竟是 “谁先出的轨?”
这是几个意思?
路莘恢复了她平时不疾不徐的语气说:“当然是为了再拼一套房子啊。”
为了抑制过热的房地产市场,北京自2011年开始推行 “限购令”。2018年仍实行的限购令包括:本市户籍一个家庭只能拥有2套住房,本市户籍成年单身人士在本市未拥有住房的,限购1套住房;对已拥有1套及以上住房的,暂停在本市向其出售住房。
之南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就是传说中限购之后,用倒腾结婚证来破局的真人示范!酒精作用下,说话就不得体了:“那你们的利益捆绑,可够紧密的啊!”
“那可不是够紧密的吗” ——说话的是新郎,他带着两个身穿人鱼泳衣的小人儿,也加入到泳池里。已经两鬓有些许褪色的男人,眼睛还是当年课堂上那样常有灵光一现的精明。“你知道我和莘莘的家庭条件,在咱们家乡那个三线小城,都是普通中的普通。在帝都一没人脉二没资源,如果不用好自己身上这点儿经济学专业,杠杆接着杠杆,我们哪儿来的实力一步步从燕郊走向北四环,从北四环迈入东三环,再从三环向西城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