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透过厚云,难得的天晴。
有马车徐徐停在裕翎山谷门口,轿帘掀开,从车里跳下一个扎着双碟髻,穿着鹅黄外罩的女孩。
“景弈哥哥。”
刚下车,宋流光便往闻景弈身上扑:“我今日来熏了你最喜欢的桂香,你快闻闻。”
闻景弈别过头去:“你此番下山是为历练,倘若再如此,我便立即把你送回仓衡山。”
宋流光这才眼巴巴的松了手。
进了忘忧阁,院里宣妩已起了身,正与其他的婢女一同锄草埋花,淡淡笑意挂在嘴边,也不看向闻景弈,只稍稍作揖。
她已自愿系上银铃铛,弯腰间叮铃作响。
宋流光眼波流转,撒了挽着闻景弈的手,推开西暖阁的门,屋内陈设整齐,俨然是女子在住的痕迹:“有人住在这?景弈哥哥?”
闻景弈斜瞄了南冶一眼,南冶心领神会,站出来说道:“是红衣小姐,她日日来向公子请教心法,所以索性便住在这了。流光小师妹不妨换一间。”
宣妩本想开口说她今夜便搬走,却闻言愣了神,一旁的丫鬟偷笑暗暗戳戳她:“小妩快看闻二公子。”
她不抬头都知道那道目光,偏而继续低头捣弄花圃,又听宋流光撒娇道:“不嘛,我就要这一间,这间离主阁最近,待会我就去求红衣姐姐,叫她让于我。”
“什么让不让啊,”叶红衣高声从外面走来,走到她面前点着她的鼻尖,“流光小妹——来了也不先去湘怜阁看我,就巴巴的冲着你的景弈哥哥是吧。”
宋流光嘻笑,拉着她的衣袖摇摇。
红衣:“你啊,自然是要与我住一处的,闻景弈这样的衣冠禽兽,每夜修习祈锦心经,哪日若走火入魔了,你岂不是跟着遭殃。小调皮。”
众人不禁笑起来。
“红衣姐姐,”宋流光嘟嘴,低头小声说道,“哪有你这样咒景弈哥哥的,更何况——何况我倒是想遭他的殃……”
叶红衣听她如此,也忍俊不禁,摸着她的头:“怕就怕神女有意,襄王无情,你这一门心思,若是放在修习上,早就是闻誉天下流光大神了。”
“红衣姐姐——”
“好好好,我不说便是。走吧,跟我回湘怜阁,我已帮你收拾好屋子,咱们两个,好好唠唠。”叶红衣也拉住她的手,满脸宠溺。
宋流光这才依依不舍地跟她走。
一行人离去,红衣悄咪咪地回头,冲闻景弈打了个挤眼,又向宣妩的方向努努嘴,冷不丁却遭到他一记飞叶。
“你!”叶红衣吃瘪,又想到宋流光在身边不敢声张,只好边死命瞪回去,边用口型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
院内离了乌泱泱的人,逐渐安静下来,宣妩这才发觉天上又下起飘雪,细雪绒绒,她衣袂飘飘神情淡漠,却好像快要落下泪来,她伸手,雪落入手心之中,片刻后消融殆尽。
“红衣姐姐,”宋流光咬着从叶红衣屋里搜出来的糖葫芦,趴在她的大床上 ,“你既都看出来我喜欢景弈哥哥,为何不让我离他更近一点。”
叶红衣正在床下捡她的秘籍心法:“自然是对你对他都好啦。”终于够到,从床底钻出来时,碰了一头的灰,看见流光手里拿着的糖葫芦,变了脸色:“你这糖葫芦,可…可是我放在床头小柜中的那一根?”
“对啊,”宋流光笑嘻嘻。
“这是我好不容易托人捎带的息城第一的糖葫芦,加了足足五倍的钱,今日这才排到一根,我还未尝一口。”她心如死灰。
“啊这……”宋流光又咬下一颗,“不愧是息城第一,味道当真是不同凡响。”
“宋流光!”
屋内登时大乱,二人你追我赶,叶红衣一股脑将身边趁手的东西都扔了过去,宋流光边躲边朝她做鬼脸,还是不敌她,败下阵来。
“红衣姐姐我知道错了,手下留情。”宋流光蹲在地上,作可怜样,在地上画着圈圈。
叶红衣追她追的气喘吁吁:“你这小调皮,看来离得远对你对我对他都好些,否则,真是要被你气个半死。”
“为何,”提到闻景弈,宋流光才有了底气般,“为何叫我离他远些,红衣姐姐,难道你也不想见我缠着他?”
“还是……难不成,景弈哥哥已有了心上人。”
“这——心上人自然谈不上,不过怕是也快了。”叶红衣眼珠滴溜地转。
“是谁啊,红衣姐姐你就快告诉我吧。”
叶红衣瞅着她快要被气成河豚的样子,心想此时若是说了宣妩的名字,怕宋流光要与她结下梁子了,就她那样的小弱身子,怎么经得起闹腾。便故作深沉道:“自然是——”
“点香楼的琴香妈妈。”
“什么!”
叶红衣想自己说的话,差点憋不住笑,又对上宋流光当了真的模样,把从小到大的伤心事想了一遍才稍整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