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治疗一周后,我被陈叔带回了客栈。
除了左手还打着绷带,其他都是些皮外伤了。我的皮肤好像已经习惯了频繁的绽开、然后愈合,伤口的自愈能力总要比大多人强很多。
一路向希客栈是个三层小楼,每层的面积不大,看得出来是新店,店里空落落的,没有太多陈设,空气里还有一股子混着泥土的油漆味道。
陈叔招呼我随意坐,“娃,甭客气,就当自己家。”
自己家?可哪里是我的自己家呢?
话说出口,林杰希给陈叔递了个眼色后,陈叔许是觉得不妥当,便又补充道:“总之,叔的意思是说,你就先安安心心住在这,什么也别想!”
陈叔是好心,但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理由心安理得的住在这,便掏出衣服兜里的白色手绢,摊开在陈叔面前的桌上。
手绢里整整齐齐叠着一沓钱,面额从大到小有序排放,最大的是20元的,最小的是5毛。
我把手绢挪到陈叔面前,“叔,这…这是我所有的钱,一共56.5元,剩余的医…医药费我以后会还给您的。”
这是我四年来全部的积蓄,那晚我偷偷带出来,本想着能维持几天生计,却没想到竟连医院一天的治疗费都付不起。
陈叔拿起那一沓钱在手中捻开,打量了一会看向我,“你要怎么还?”
我心理咯噔了一下,连忙解释:“我…我明天就去城里找个活干,等赚钱了就来还给您。”
陈叔又继续问:“你会做什么?”
“我什么都会,我会洗衣服、会打扫,所…所有家务活我都会!”
陈叔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他将那沓钱重新放回手绢上,将手绢原样叠起来、塞回我手里。
与此同时,一股子扑鼻的饭香飘进来,林杰希端着两碗面从厨房走出,我悄悄地咽了口口水。
“那你来我们这打工得了。”林杰希把一碗面放到我面前,面上铺着一个鸡蛋,还有一根煎过的香肠。
浓浓的面香直勾勾从我的鼻孔冲进了天灵盖,唇齿之间四面八方的细胞开始疯狂分泌唾液。
我微微低头,屏住呼吸不让自己闻到那面的香气,不动声色地将满满一口唾液吞入喉咙,一时竟没听清林杰希刚才说的什么。
“嘣!”一个脑瓜崩落在我的脑门上,力道很大、打得我脑门生疼。
“喂,发什么呆?我说,来我们这打工吧,你不是说什么都会么,下个月我要把一楼开放成餐馆,缺个跑堂的,你来打工,包吃包住,薪水就抵你的医药费,怎么样?”
陈叔点了烟,嘬了一口烟后缓缓说道:“孩儿,别听他瞎说,你是在我客栈门前晕倒的,是我客栈的第一个住客,我就得对你负责到底!”
“什么打不打工的,你啊,就放心的住在这!你看你叔这有三层楼的房呢!”
林杰希不慌不忙地说,“怎么?不想给我打工?想跑路?”
陈叔用手肘狠狠怼了一下林杰希。
听到这话,我连忙摇头。我不是不明白他们的好意,客栈平时来不了几个客人,又怎么会需要店员呢。
“行了,别摇了,头快摇成了拨浪鼓了。那就说定了,在这打工。”
“不…不是,我怕我大伯会……”
“怕什么,这是西街,离你家东街隔着五里地呢,再说了,他来也不怕,你不是知道的么,你陈叔是杀人犯,你哥我是混混。”
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跟他们相处了三天,我就为自己的唐突感到歉意,也为他人给他们的下的定义感到可笑。
他们全心全意、不求回报地照顾我一个素昧相识的人,他们怎么是坏人呢?
我继续摇头,想着说些什么,林杰希就塞给我一双筷子,“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个话题结束,下面好好吃饭!”
“我…我不太饿。”
“咕咕……”额,话音刚落,肚子就不争气地发出一声巨响。
林杰希催促道:“快吃吧,要坨了!”
我压住不争气的肚子,鼻头有些酸涩,自己好像总是在接受他们的恩惠。
“啪!”桌子被拍得来回震颤,面汤险些晃了出来。
我被吓得打了个哆嗦,抬头看是林杰希一手拍在桌上。
“老张,你在这抽烟抽的,人家都没法吃饭了!小孩长身体的时候,你在这抽什么烟啊?!”
张叔口中即将吐出的烟雾又被回吸了一口咽了回去,转而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对,对,我的错,孩儿肯定是嫌你陈叔抽烟把这面给熏臭了,才不吃了!”
此话一出,我慌乱地不知如何是好,只结结巴巴地“不…不是,陈叔,我……”
林杰希把筷子塞进我手里,“不嫌弃的话,就吃干净。”
我迅速端起面,夹起一小筷子放进嘴里,真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