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靖年间,临安府正值盛夏,城郊一荷塘的葱绿荷叶挤挤挨挨。笔直茎杆上大大小小的荷叶装满整个荷塘,偶有几朵或含苞待放或肆意盛开的粉白芙蕖点缀其中,饱满碧绿的莲蓬探出荷叶正期待一双玉白手将其采去。金盏初阳斜照着荷塘,莲叶上的露水似颗颗珍珠,灿灿夺目。
一苇小舟飘荡在万顷荷塘中。
削葱般纤细白滑的手指轻轻划过水面,带起阵阵涟漪。林北万左手拉起右臂上的鸢尾色宽袖,右手伸出小舟握住莲蓬下的茎干,左手放下宽袖,拿出一刻有莲花的小刀,割断茎干。
“小姐可真厉害,这才不到半个时辰便采了这么多莲蓬。”如烟一边整理林北万刚采下的莲蓬,一边笑着说。
“那当然,我们的小姐可是相当厉害。小姐,这下回府可以叫李福泉做好多冰糖莲子羹啦”如雪在船尾摇着船桨。
“就知道吃,你这裙子怕是快穿不了啦。”如烟笑话如雪。
“如烟,你就别打趣如雪了,如雪这样多可爱呀!”北万笑了笑说。
“再采一些荷叶,还有荷花,我们就回府吧。”北万转过头来不点绛自红的唇对着如烟如雪笑,不施粉黛的脸被初阳照得红扑扑的,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
北万和两个婢女提着装满荷叶、荷花、莲蓬的竹兜上了岸。走到莲池亭,北万见守慕容荷塘的老张头还未来,便从荷包中拿出些铜钱放在亭子里圆石桌上,“走吧,这老张头今日怎么这么晚还未来?”北万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是啊,真怪。平日里老张头总是天还蒙蒙亮便在荷塘边了。”如烟也满脸疑惑地说。
北万一行人刚走出莲池亭,忽地从转角小路上走来一男子。这男子着一蓝采和圆领袍,头戴墨色大帽,腰间戴一黄铜玄青绦带,戾气剑眉,一双凶神瑞凤眼冷冷地打量了北万和婢女。吓得北万停住脚步,倒不是因为突然有人来着荷塘而被惊了,却是因为这男子是临安出了名凶恶且铁公鸡的慕容大少爷——慕容雨华。
慕容雨华也停下脚步,双臂抱在胸前,乜了北万一眼,轻蔑地说∶“没想到啊,林大小姐也会干这种偷盗之事,知道这是慕容家的荷塘吧。”
“我才没有!今日来时荷塘无人,我便先行驶舟下塘了,上岸时还是不见有人。我就放了铜钱在那圆桌上,才不是偷!”北万镇了镇神,用手指了指身后的莲池亭。
“未经允许便私自下塘采莲蓬、荷叶、芙蕖,这难道不是偷吗?难道知府大人没有教过小女何为偷盗,犯了错该如何吗?”
“我……我知道未经允许是我的错,还请慕容大公子宽恕。”北万的脸泛起红晕,不情愿地向慕容雨华行了礼,两个婢女吓得赶忙行礼。
“哼,就一句道歉?林小姐的行为若是将来影响了这莲藕的生长,敝人的生意就不好做了。再者,若是传出去,这对知府大人的影响也是可大可小呀。”慕容雨华转过身背对着北万。
“你别欺人太甚!本小姐已经赔钱道歉,你还要怎样啊!果然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北万听了慕容雨华十分刁难的的言语后怒气冲冲地说。如雪赶忙拉住北万左臂,怕她再说出激怒慕容雨华的话来。如烟站在北万和如雪身后,不敢言语。
“你!”慕容雨华愤然地放下双臂,转过身来怒视着北万。
北万正要乘胜追击,一只温润有力的手轻轻拍了拍北万的右肩,低沉温柔的“没关系”萦绕在北万耳畔。北万顺着左肩上骨节分明且白皙的手看向那人的侧脸。那人的侧脸浸润在初阳的温暖中,棱角分明,额头圆润,发髻整洁,鼻梁高挺,尖削的下巴勾人心魄,一抹浅笑在阳光里时隐时现。那人身上淡淡的荷叶清香拂向北万的脸。
那人走向慕容雨华,转过身面向北万。只见那人身长约八尺,一袭茶白道袍,一双桃花眼似乎永远在笑。
“林姑娘,敝人慕容雨翊”,雨翊向北万端正地行了一礼,又对着北万和慕容雨华说∶“哥哥,林姑娘,别因这件小事伤了和气。”
见两人都怒气冲冲,雨翊继续赔笑说∶“林姑娘已经知错就改,哥哥也不必如此刁难。”
“就是!”北万附和道。
“还望林姑娘海涵哥哥的心直口快。日后林姑娘若不嫌弃,可常来荷塘玩。”雨翊又向北万行了礼,桃花眼与北万的杏眼四眼相对,示意北万快行离开。
“好吧,还是这位公子的话本小姐爱听。走啦。”北万仰起头大步走离了荷塘。
见林北万走远后,慕容雨华气愤地说∶“你干嘛要让她来白占便宜!这小丫头自立夏以来不知道明里暗里占了我们家荷塘多少便宜了,再这样下去这莲藕也得被她挖走。”
“她占的那点儿便宜还不及这荷塘收入的百分之一,何必呢?”
“聚少成多嘛。这老张头总是对那小丫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若不是那日我来荷塘采点儿莲蓬,我还发现不了那小丫头片子和老张头关系甚好,林北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