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赵府医来过了?”
若有似无的说话声自门外传来,睡梦里的宋晞昏昏沉沉,依旧睁不开眼睛。
“爷,赵府医说,这位姑娘的身子已无大碍,看着像失血过多,身上却没有伤口,也不只是何缘故。无论如何,多补气补血,总不会出错。”
“咳咳!若真是靡音族圣女云裳,没有伤口也不奇怪。”
此间主人似乎是个病秧子,三两句话的功夫,他已咳了三四回。
“朝雨说她背后有朱色凤纹,加上不见天日三年还能安然无恙,应是圣女云裳无疑。”
“让追影知会阖府上下,东厢房暖阁的云姑娘是府中贵客,不可怠慢。”
“是!”
“走,进去看看。”
“吱呀”一声响,细风卷起珠帘,撩动床幔,衾被里的人终于悠悠转醒。
“奴婢朝雨,见过小侯爷。”
床前的婢女正朝来人福身行礼。
小侯爷?
宋晞透过天青幔帘看向近前之人。
举目大祈上下,如今还能被称为小侯爷之人……
觉察出幔帘里投来的视线,姬珣步子一顿:“朝雨?”
“姑娘醒了?”
见她睁眼,朝雨连忙迎上前,金钩吊起帐幔,软枕垫到腰后,小心翼翼扶她起身:“姑娘可有哪里不适?”
宋晞摆摆手:“无妨。”
暖炉、狐裘,苍白如纸的脸,她的视线游走过姬珣周身上下,眉头不自觉蹙起。
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是在嘉顺二十四年秋,大祈与南酉交战,南宁军捷报频传,传回京城的折子里说,“南宁侯世子骁勇善战,较昔年之南宁侯,尤胜一筹”。
遑论梦里舞剑弄枪的少年,十三四岁年纪,寒冬腊月天只穿一席薄衫,还浑身冒着热气。
几年不见,他的身子怎会羸弱至此?
是战事后期出了什么变故?还是这三年里出了什么意外?
“云姑娘?”
躬身在旁的侍卫忽地错步上前,站定的位置恰好挡住她肆意打量的视线:“姑娘身子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宋晞骤然回神。
文质彬彬,从容有度,她没有认错,彼时在谢宅后巷,救下她之人正是姬珣的亲信之一,疾风。
“民女无恙,多谢大人关怀。”
她朝对方轻一颔首,又抬眸看向他身后若有所思的姬珣:“云裳谢小侯爷救命之恩。”
姬珣眼底掠过浮光:“姑娘认得姬某?”
宋晞眨眨眼,左右看了看,摇着头道:“幔是天青软烟罗,炉是络金螭吻兽,南州城虽是富庶之地,能在东厢备上这样的用度,南宁侯府外,不作他想。”
“旁人都说,靡音族人离群索居,不问俗尘,圣女更是不理红尘事。今日才知,传言多谬误,圣女身居隆中,却知天下事。”
“世子爷过奖。”
朝雨刚奉上清茶,只听“歘”的一声,庭间若有暗影掠过。
宋晞下意识抬头看,庭间黄叶纷纷,彼时掠影似乎只是一眼错觉。
与此同时,茶几另侧的姬珣已然站起身,拱拱手道:“云姑娘重伤初愈,若无要事,不如先在府上将养几日,缺什么少什么,只管问朝雨。”
宋晞起身恭送:“有劳小侯爷。”
“姑娘睡了许久,可想用些膳食?厨房里温着若荪乌鸡汤,姑娘若是饿了,奴婢去取来。”
倚门而望之人徐徐转过身,迟疑片刻,不解道:“朝雨,你家小侯爷的身子,我听闻他自小上阵杀敌,身体底子好得很,何时成了这样?”
朝雨一怔,敛眉沉吟许久,正色道:“姑娘可曾听说过朝华公主?”
“你说谁?”
手中的茶杯一个摇晃,半杯茶洒了出去。
“嘉顺朝,朝华公主。”
朝雨扶她坐下,一边轻拭洒出的茶水,一边黯然开口:“嘉顺末年,小侯爷领南宁军深入南酉,苦战三月,大捷而还。回程途中收到京里传来的消息,说朝华公主于大婚当日突发恶疾,已薨逝半月有余。小侯爷等不及回府,戎装单骑,连夜去了京城。”
“……下战场时,他还安然无恙?”
桌下的手不自觉蜷握成拳,旧伤未愈的掌心再次渗出细细密密的血,她却浑然不觉。
圆桌对面,朝雨重又倒上一杯茶,推到她面前:“不知累死了几匹马,只三个月,他回到南宁侯府,人却瘦了一大圈。疾风追影没来得及相劝,他又连夜出门,半个多月后才回来。没人知道他去了何处,只是再回侯府时,他已元气大伤,赵府医说……”
“什么?”宋晞嗓音喑哑,不敢抬头看。
对面的朝雨已红了眼眶:“说此病药石无医,寻常人撑不过三年。”
“你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