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你们这一支商队,要去哪里?”
陈尊坐在马车上,背靠货物,双手环抱,一只脚踏在边上,另一只脚悬空挂在外面,随意地跟老车夫搭话。
“我们这一支商队要去的地方可就远了,叫朴山郡,最少要一个半月才能到那里。”
这老车夫看起来精瘦无比,肤色黝黑,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但是颇为健谈。
他抬手用鞭子轻轻抽在马屁股上,扭头问道:“年轻人,你去哪里?”
陈尊随口道:“我家有一个远房亲戚在云鹤城中做买卖,家父想着种田终不是一条出路,便让我去投靠他,谋一份稳当的差事,也好有个好的前途。”
“种田确实不是好的谋生之道,只能图个温饱,想赚大钱,就该到外面打拼。”
老车夫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老车夫又打量了陈尊一番,见他虽然是平常人的穿着,但是气质和谈吐却不像是农家少年郎出身,尤其是怀里抱着的那根黑不溜秋的铁条,更像一个练过武术的人。
“小哥这身打扮,皮肤又白又嫩,似是没下过田,练过武术?”
老车夫的眼光确实毒辣,一眼就看出了陈尊的伪装。
陈尊神色不变,不慌不忙的回道。
“老丈看人真准,我自幼练武,未曾种过田,懂得一些武艺,不过那都是些唬人的假把式,入不了行家的法眼。”
老车夫咂嘴说道:“现在的世道不比以前,江湖险恶,出门在外,懂些武功还是好的。”
陈尊想起了傅思远的话,内心一动,好奇道:“老丈莫非开玩笑,这里也是仙门管辖的区域,怎么可能不太平?”
这里虽然距离天元宗有数千里之远,但是也属于宗门的势力范围,世俗的凡人对修仙者并不陌生,按理说凡人应该会受到保护的。
“小哥一看就是涉世未深,你有所不知,仙人们只管妖魔鬼怪,又管不了强盗土匪。”
老车夫继续道:“近年来,官府征收的徭役赋税越来越重,种地那点粮食糊口养家尚可,哪里有余粮交税,百姓们没了活路,自然就走了其他门道,衣服一脱,摇身一变做土匪强盗去了。”
“他们聚众占山为王,专门打劫道上的商队,遇到良心尚善的土匪还好说一些,交些过路费就放行,也不伤人,真遇到心狠手辣的强盗那就惨了,不但抢东西,还绑架,剁几根手指头叫人带回去让家里拿钱财来赎身,交不上钱的杀了。”
老车夫侃侃而谈,似是见惯了一般,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内容却让人感到心惊胆颤。
陈尊也是凡人出身,对于底层百姓的遭遇,他也无能为力。
因为修仙者强大,不得干涉世俗之事是各大仙门明文禁止的。
况且,世俗因孽果重,沾上了会影响修行,修仙者避之而不及,就算知道世俗凡人遭难,没有妖邪作祟,一般都是冷眼旁观,不加干预。
陈尊内心有些难过,沉默了一会,才愤愤道。
“既然有强盗土匪,官府不管么?”
老车夫闻言,呸了一声,满脸不屑,嘲讽道:“官差老爷们欺压百姓倒手段高明,对付强盗措手无策,他们哪敢去招惹这些狠人。”
“就算知道有强盗,衙门那些大官也是隐而不报,闹得再狠,只要不是造反,也就懒得管。”
老车夫嘲弄官府的不作为,说起强盗,又叹了一口气。
“这些强盗土匪也不是好对付的,就算官府出动衙门兵丁,风声一紧,土匪们把衣服一扒,下山回乡又是良民,等风头过去了,再次聚众劫道,让人防不胜防。”
“又或者哪里风声紧,躲开就是,土匪们带着人马游荡,走到哪里抢到哪里,而官府的管辖范围只在本州,不能派兵越境,跨州而去的土匪,你完全拿他们没办法,久而久之,土匪行事猖獗,匪患越发严重,弄到今天这种地步,很难除根了。”
陈尊静静听着,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为官者不作为,只顾自身前途,只会捞钱搞政绩,对匪患放任不管,苦的只有百姓。
为修行者不仁义,高高在上,高傲的眼睛始终看不到下面这些蝼蚁一般的凡人。
皆是自私者,难怪世道不平。
直至现在他才知道,凡人想求得温饱而已,但这小小的愿望也难实现。
陈尊隐隐明白师父让自己下山历练的用意。
一时之间,竟无话再说。
路途遥远,赶路辛苦枯燥,老车夫也只是为了解闷才多说了几句,见陈尊又是初次出门,默不作声,以为自己刚才说的话可能吓到他了。
便安慰道。
“这里是官道,土匪们不敢在此拦路,就是遇到,我们这一支商队有数十好手,也不惧怕他们,只要不是遇到钻山瞎子这一伙土匪,就不担心有性命之忧。”
陈尊开口问道:“钻山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