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天命(1 / 4)

醒来之时,五感仍旧持续着浑沌不清,眼前蒙着仿佛烈火焚烧的血翳,耳内嗡声作响,四肢百骸骨肉之中好似埋有一千根铁针,只稍稍挪动一二就传来尖锐的疼痛,喉咙里也吞炭似的干涸破败,就连启唇张一张口此时都难逾千钧,只余下徒劳喑哑的低嘶声。无边无际的炼狱之焰里,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称谓将她拉回人世,死亡威胁般的剧痛落潮似的退去了。

“小……云?醒了,她醒了!快来人——”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太医令砚寒清。在蕴姬开口叫师兄之前,先开口阻止道,“蕴姬殿下,”他咬音得微微抑扬顿挫的强调,“你现在感觉怎样?还记得发生的事情吗?”

蕴姬的头壳仍旧隐隐作痛,她想伸手捧住额头,这才发觉双臂紧紧绑扎的绷带,脸上也几乎包得只露出眼眸和嘴唇的一线,记忆里光怪陆离飞速闪烁,乱做一团,“金雷村,应龙师偷袭,亡灵反噬……鳞王救援……然后……然后什么?”她努力探索搜刮头壳,却只觉得整片抹去的空荡荡。

“王本来已经打退了应龙!都是该死的元邪皇,害王重伤,太子也……唉!”梦虬孙语出恨恨,通红的眼眶边缘犹然一丝未擦净的湿痕。

砚寒清在蕴姬茫然的目光中继续解释,“你自燃虬龙赐血作术法基础,配合锦烟霞引爆龙涎口驱逐了元邪皇。地气崩坍,两界通道尚在阻隔当中,魔军暂时也还找不到海境。之前有出现过这种记忆混乱吗?”

“上一次,苗疆国婚,应该是。”蕴姬一壁思忖着,不太确定回道。

“什么、婚!你什么时候和苗王成的婚?!”梦虬孙活像是被人一脚踩了尾巴,猛地弹跳起来,目光不可置信。

“不是我。是娶雨音霜那一回。”蕴姬说着转向砚寒清的方向,“咳疾复发的厉害,我额外加了涎蓝的量,之后有一段的记忆很模糊,很……怪异。”一旦试图追寻那段记忆拼图,就有无数的,碎片似的,不连贯的,彼此逻辑冲突又荒诞不经的纷乱影像交叠在眼前。她一时好像是孤身一人躺在冷冰冰的病榻上等死,又一时似乎听到榕烨与苍越孤鸣的激烈争吵,甚至是欲星移清冷兰馥的气息充斥霸占呼吸,仿佛连口中都沾染上了某种诱人迷醉的微醺味道。

蕴姬下意识地晃晃头壳,试图将思绪从乱七八糟的妄想里抽离,只怀疑自己是不是孤寡得太久了,仅仅一吻就刺激得春心荡漾,胡思乱想。

“什么叫那一回?他还要娶几个啊!”梦虬孙炸毛似的瞪着她,一双金色的竖瞳亮得惊人。

隐晦暧昧的旖旎心思让这一惊一乍全然赶走,惊鸟似的一股脑儿扑腾腾呼啦啦逃去天际。蕴姬被这陡然拔高的音量激得头疼起来,忍不住轻斥道,“哪有几个,雨音霜后来放和雪山银燕走了嘛。”

“儿随老子,总喜欢从别人手里抢就是了。”梦虬孙愤愤道。

“胡说什么呢。怎么《狼朝宫禁录》都流传到海境来了吗?再说雨音霜的情况也不同,虽然也是苗疆内战……哎算了,我为什么要给你解释他的情史。这话题是怎么偏得这么离谱的。”

“见异思迁,私生活不检点!”

“那父王还有一后三妃呢,你也在他面前这么说吗?”

“呃!王怎么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蕴姬受不住地揉着发胀的头穴,她一心想要梦虬孙安静闭嘴,几乎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疼痛稍缓,刚想摸出涎蓝药瓶镇痛,却扑了一空,后知后觉地怔了一下,抬眼看向肃然严正的砚寒清。

“涎蓝成瘾已经开始扰乱殿下的神智了。从现在起,必须控制剂量。”

“我有分寸……”

“你的分寸就是每次濒死,都靠过量服药来赌命。如果放任下去,就算不死也会疯掉。”砚寒清骤然意识到这种疾言厉色的质问,明显僭越了双方台面上的身份,于是他更快地恢复了一贯的谦恭语气,“微臣的意思是,太医院上下会全力诊治殿下直至康复。”

“等等,涎蓝是什么?为什么会成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四目融视,皆不肯退的医患双方,谁也没有回答梦虬孙。

终是蕴姬叹气地让了一步,“总要给我留点入眠的分量罢。”

然而砚寒清听了,脸上的表情越发复杂挣扎起来,甚至是不愿相信,“何以至此……依赖性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蕴姬对此十分平静,她只淡淡道,“战乱时期,民间缺食少药实属寻常。有一味给用就不错了,哪里顾得上想以后。心脉损伤,本也没有什么好药,赌一把熬过去就算咯,熬不过就是命了。”

砚寒清是知道当年内情的,因此他欲言又止,终于是哑然而已。梦虬孙急急凑上来,很是紧张,“是你那时养伤留下的后遗症吗?难道就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

她安抚似的冲他笑笑,“也没他说得那么夸张了。”随即另提别话,“你方才说大哥是怎样了?”

梦虬孙慢慢扶着蕴姬到门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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