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寒光闪灭,刃尖竟穿过重重人墙,眼见就要直抵冽风涛的颈侧!岁无偿一记狠踢,瘦小人影被大力横踹撞上殿内粗壮圆柱,肋骨碎裂的同时,立刻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赫蒙少时反应极快地挡在苍越孤鸣身前,同时高呼守卫,“来人护驾!何人胆敢持刃上殿,立时拿下!”
其实也无须拿下。岁无偿在紧急时刻踢出的一脚,用足了十成气力,伊仁台鲜血止不住地呕吐,下肢硬生生撞击断折,以一种扭曲可怖的曲度反弯过去,软塌塌地搭在地上,但他仍然紧紧攥住手中的短匕,毒蛇一般的眼神盯住众苗兵压制的冽风涛。
这剧变发于电光火石之间,随云远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地去看忘今焉面上神情,但理所当然地只看到一片虚无漠然,忍不住攥紧了双拳,未及修建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三两步跑到伊仁台身前,但不待她上手去扶,伊仁台便不耐烦地一把推开,未曾留神之间一巴掌甩到了随云远的侧脸,一记火辣红透的耳光,气氛立时一凝。
“放肆!”
但随云远更快地身形移位,正好挡开苍越孤鸣与伊仁台之间,语气微微严厉,“伊仁台,擦哈雷疆场效死,难道就是为了你任性使气,稀里糊涂把命丢掉吗?你需要诊治,现在,马上!”
伊仁台睁着一双血红般的仇恨眼睛,那眼眶之中似乎已流干了泪水,再怎样压逼充血也只有一片荒芜焦土,他回望向随云远的眼底,似是发问又似是自问,“那我活着,难道就是为了让身边的人去死吗?”
“那年西苗雪灾,先王还要为王子过生日加征。阿爸阿妈去找走失的牛羊再也没有回来。要不是武魁拦着,我和敖登奶奶都要被族人丢出喂狼。”
随云远窒住片刻,她想起龙虎山时期那与叉猡玩笑一般的东道主建议,难怪总是跟随在擦哈雷身侧的伊仁台,唯那次没有见到人影,一时失去声音。
“抱歉,孤王并不知道……”
“我不要道歉!”伊仁台猛然抬头,目光利剑般射向苍越孤鸣,“我要武魁回来!是武魁说要带领我们脱离残暴的王,也是他说,这个王和以前不一样。我信了,只要是武魁说得,我都信了,但是结果呢?结果呢!”
“冤有头,债有主。”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岁无偿出言打破,“杀死擦哈雷的,并不是冽风涛。”
“包庇凶手的,就一样是凶手!你们全部都是一样!暴君!魔鬼!都是魔鬼!长生天会降下天罚的!天——”
“伊仁台!”随云远一记拔高声调喝止他,既而刻意柔下音嗓,“王旨未下,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然而伊仁台所问却是出乎意料的方向。
“那你为什么没有封赏?”
“什么意思?”随云远一头雾水,“这件事和擦哈雷有什么关系?”
“我相信你,但是你说的话有用吗!王根本不看重你!你没有能力为武魁报仇!”
随云远怔忪一霎,无心苗疆权位是因为她本就不打算长留于此,但也绝不会想到,竟会在忘今焉的诱导之下,给与伊仁台这样的印象,一时纵使想要辩驳,却也不知怎样开口。
“胡言乱语!姑且念在擦哈雷之功,饶你不死。来人,拿下!”苍越孤鸣果决下令,卫士与其说拿下,不如说抬走。
伊仁台还要挣扎发狂,但随云远紧紧压住了他的双手,强行夺取了兵刃,甚至不顾惜自己的手掌因此被锋利的匕首划开血肉,鲜血直流,“血雏岭不缺想要做新武魁之人。伊仁台,你若死了,还有谁记得他?”
伊仁台癫狂的手臂胡乱挥舞顿时僵直,片刻之后放弃抵抗被宫卫抬走。
身后传来似哭似笑的叫喊,随云远慢慢阖眼,任由鲜血不断从指缝之间垂落下去,渗入地缝。
直到一个高大的阴影立在身前,“……云远,你受伤了。来人,传府医——”
随云远偏头躲开探问意味的轻微碰触,但转身退殿之际,正险些与跌跌撞撞闯进来的忆无心撞了一个对面,侧身闪避过跟在其后的姚金池。
“王上,无心有一事相求——”
“你们又想讲什么?替女暴君求情吗?”苍越孤鸣勃然变色,高喝打断,“就算她害死我的父王,害死千雪王叔,害死撼天阙,因为是你的母亲,你的姐姐,你们就求情,让我放过她!”
“这……我……对不起……”忆无心深受打击地摇晃一下,垂头丧气,“可她毕竟是我的母亲。我愿意以自己的命换她的性命。”
“无心!”姚金池惊叫一声,急忙将她揽紧,低声哀告,“我情知姐姐罪孽深重,不敢求赦,但求留她一命,终身□□。”
“那我被追杀之时,是谁替我求情;我受撼天阙凌虐之刻,谁为我求情!撼天阙、擦哈雷、慕云追逸,谁替他们求情!谁,有谁!”
苍越孤鸣暴言之时,随云远已然走出殿门,站在中庭里回望过去。锦绣金玉处,富丽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