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州摸到了一手粘腻的血,他点了灯,一盏缓缓亮起。
长出花梗的指尖处留了个小洞,但是因为愈合的快,所以已经不再流血,只有周围黏糊糊一圈遗留的血迹。
“很快就会好了。”她固执将手抽走,眼神躲避。
若是贺云州与神君一样摆出厌恶的表情,妍娘只会自己收拾。可一旦有一个人捧着她的手,关心她的伤,从心里便委屈起来。
她想闹变扭,想发脾气,想跟他说其实有点痛。
贺云州从枕下掏出那朵被暴力扯下的山茶,本该是整朵掉落的花,竟然被扯得花瓣七零八落,可见使得力气有多大。
“这样不疼吗?”他想去那朵开在她胸前的花,多么小心翼翼的扯下还是受了那么重的伤。
一颗泪落下来,妍娘撇了撇嘴,“我睡懵了,以为你是他。”
她说得含糊不清,继续补充到,“我夫君,他不喜欢看到这个花。”
贺云州正与她疗伤,晶蓝色的术法消散在指尖,痛感顿时消散不少。
妍娘微微向外扯了扯手,动作间腻出一股娇纵感,好似她再怎么样贺云州还是会帮她。
“我自己会好的,不用管。”
“别动。”贺云州扯着她的手,伤确实会好,可其中的痛,愈合时的瘙痒一点都不会少。
窗外天色渐亮,屋内的烛火没有了用武之地,被袖间带出的风灭掉。直到指尖处的伤痕已愈,他才撤出手,用丝帕擦净了血渍后包住了那朵茶花。
“我经常做这样的梦魇,醒来就会开花,可是我夫君他很讨厌。”
贺云州一愣,讨厌?他并不记得在神域有见过她醒后的模样,明明是分开住,并无什么交集。
见他不信,妍娘半跪起身来坐到他身边,“我夫君他是个冰山,只要靠近一点点啊,就会被冻死。我与他从不住一块儿,只能远远的偷看他。我第一次醒了发现有花时很害怕,就去找我夫君,他虽然冷酷,但法术很厉害的。”
她对着贺云州的眼睛,从琉璃色的瞳仁中看出了半信半疑,“你知道他说什么?”
“什么?”
妍娘一皱眉,模仿出神君的端庄持重来,“我们神……我们这儿,应当一切顺应大道,种子入土,阳光雨露后而开花。这些术法相生的东西,与大道背离,不应多用。”
贺云州终于搜寻出一丝回忆来,那确实是第一次,她被托付给他还没多久。
他不知道怎么对一个姑娘,尤其是以夫妻之名的姑娘,于是分居两室。
那时他以为盐娘是个只会点小法术,性格张扬的人,用这朵茶花去戏弄他。并不知她的茶花是因为受神血脉,以凡人之躯长生的代价,所以说了些板正而难听的话。
晨间微凉,有风吹过窗棂进入内室。贺云州不着痕迹将被子往妍娘处拥了拥。
毕竟,她说她的夫君是个冰山,可莫要冻坏了。
妍娘不知他心中如何想,只觉得万年来可吐槽的心事终于说出去了,畅快至极。她拽着贺云州的袖子,“我夫君要是你这样就好了,长得也好看,性格也好,就像是这里的话本里说的良人。”
贺云州细细看了她一眼,是真心实意的笑容,心中有些酸涩。
他下了床,背对着妍娘正了正衣襟,“已经为你耽误了好几日,今日我们向西北去,与贺成溪汇合。”
他语气冰凉,妍娘一时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是了,是了,怎么能把他和自己的夫君比呢?
“贺云州,对不起,我不该拿你和我夫君比的。”仿佛晨起的活泼是昙花一现般,她有复了在神域时的模样,战战兢兢,胆小而瑟缩,只敢躲在背后偷偷看别人。
客栈的小二准备了丰富的早膳,因为知道贺云州的钱多,所以通州城有什么便寻了什么来,满满的摆了一桌。
“什么?您要走?”小二大惊失色,恨不得因为痛失一位大客户而当场痛哭一场。
贺云州抿了一口南地运来的金贵茶叶,神色淡淡,“已经耽误行程,不可再停留。”
小二见劝不动,颠了颠怀里沉沉的银两,忽然觉得消失许久的良心一痛。贺云州手里的那杯茶可是算了十两银子!
他看了看周围,低声道,“两位若是要出通州城,可别往西北去。”
西北方妖界的结界破裂是早就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可最近,那里来了些不速之客。
小二压低了声音,“西北边乱成一团,来了群狐狸。”
贺云州手中的茶杯一顿,他看似在神域诸事不问,实则对于六界之事都清楚。
他眸光闪烁,问道,“狐狸?”
贺云州性格不愿与人多言,住下的几日与小二甚少有交谈。此时他一问,小二立时便来了兴致,认为自己能与这样谪仙一般的人物说话是自己的荣幸,将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是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