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待久了,季津竹的身体都变得迟钝,她独自坐着电动轮椅在走廊闲逛,眺望远处,天空暗成淡蓝,城市被晚霞熏红,再度用完了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无聊如白开水的日子。
“小竹!”蓦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她闻声一看,喜出望外,“阿婵!”
许亦婵走过来说:“越来越漂亮了。”
季、许两家有生意往来,于是季津竹、许亦婵成了发小,只是季津竹十岁就去了巴黎,学校实施封闭式管理,练就学生的自律和专注,她几乎只和芭蕾打交道,逐渐远离原先的世界,跟许亦婵只能在通讯设备上维持联系。
季津竹礼尚往来,“您也越来越有风采了,许总编。”
许亦婵说:“你可别埋汰我了。”
“你男朋友情况怎么样?”季津竹随口问。
“我刚从米兰回来,去看他,他睡着了,也不好把他叫醒。”
季津竹问:“吃过晚饭了吗?”
“吃了飞机餐。”许亦婵说:“还不错。”接着问季津竹吃了没。季津竹说吃了。小萍给她送了饭过来,不过中晚餐她只吃一两口就搁下了碗筷。
许亦婵说:“我想问问医生杜宇鸣身体情况,但这个点医生都下班了吧。”
季津竹问:“你知道杜宇鸣的主治大夫吗?”
“我听杜宇鸣提过几句,说是挺牛的一个医生,很多人专门找他做手术,这次就是他一个朋友介绍他来的,叫——”许亦婵回忆着说:“林中至?对,就叫林中至!”
季津竹心中惊讶,林中至,又是他。想来他底下有不少病人。“不知道这个点他是下班回了家,还是在做手术。”今天林中至一天没来查房,只有吴迪过来查看她的情况。“我有他微信,可以帮你问问。”
“那感情好。”
季津竹进到病房,找到手机,发微信问林中至在哪儿,有患者家属找他,但过了半晌对方都没回。“应该是在忙,没看消息。”
许亦婵遗憾,“我去值班室问问,那里应该有人值班。”
季津竹说她跟她一起去。“我今天一整天都没出门,想四处转转。”
“这个好。老在这待着,容易憋出病。”许亦婵推着季津竹出了病房,正好遇见查完房抱着文件夹回来的吴迪。
季津竹叫住她,“吴医生,请问林医生还在医院吗?有位患者的家属想找他问问病情。”
许亦婵看着吴迪,适时接话,“我想问问我男朋友的情况,他得了软骨瘤。”
“他是哪间病房的?”吴迪问。
许亦婵答:“特需病房,318。”
吴迪对这间病房的患者有点印象。“林医生这个点应该在值班室,您可以过去问问。”今晚是林中至值班,对方不压榨她这个新来的劳动力,交代她查完房就回家,不用跟着他。
值班室在一楼中间。许亦婵推着季津竹一起过去。
季津竹原本不想一同前往,怕见着林中至,但很快打消念头,为什么要怕见他?不是都说了往事随风?
路过幽暗的长廊,和推着保洁车的保洁人员擦肩而过,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一明一灭,季津竹瞧见墙上白板写着这栋楼的医护人员的上班安排,发现林中至今天不止要问诊,还需值班,从下午18:00到第二天早上7:00,这意味着他要连续上24个小时班。
季津竹和许亦婵在挂着‘值班室’指示牌的一间房的门口停下。门虚掩着,开了条缝。许亦婵抬手敲门,“林医生?”
“请进。”声音清越如薄荷。
许亦婵推开门。
像电影镜头由远及近,季津竹看见窗户大开,男人侧身倚窗看杂志,简简单单的白衣黑裤就让人一眼万年。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她竟看见杂志封面是法文?
林中至杂志放回书架,移步过来,季津竹给他介绍许亦婵的身份,“这位是杜宇鸣的女朋友,许亦婵。”
林中至朝许亦婵微微颔首,“您好。”
许亦婵客套地回以一笑,“林医生,久仰。我出差回来,刚下飞机,抱歉这么晚了过来打扰您,我想问问我男朋友的身体情况。”
林中至说了句稍等,去水槽区洗了个手,拿了衣架上的白大褂套上,叫许亦婵和他去办公室,边走边利落地把白大褂扣上。
许亦婵推着季津竹一起过去。
进了办公室,林中至拉开椅子坐下,打开电脑,找出杜宇鸣的检查报告,耐心解释给许亦婵听,末了说杜宇鸣的软骨瘤2*2cm大小。“我给他植入了人工骨,放了钢板,手术很成功,大概两周后他就能下地走路,但会很费劲,需要拄一段时间拐杖。”
许亦婵多问了一句,“医生,我听说他这个病,因为植入了人工骨,平时还要吃激素药来抵抗排斥,但这激素一般都有副作用,比如很伤胃,所以还要吃胃药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