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自己说的,回头可别后悔。”黛玉轻笑,又拉她看木匣子。
迎春这才朝那一排木匣子细走去,这一看,便忍不住先惊叹了一番。
这六个木匣子个个都雕工精致,镶金嵌玉,盒盖内侧也缀有珍珠,更妙的是这机关精巧,图案层叠有致,虽然一看便富贵已极,却不刺目张狂,怪不得能作为贾敏的陪嫁,千里迢迢,带来江南。
用这样的东西,太妃总说不出什么了吧。
一边这样想着,第二天迎春去见太妃时,便很是自信。
纵是见过再多的好东西了,太妃哪怕不会对这木匣子有多爱不释手,至少不会不满,或者不开心……吧?
“太妃?太妃你怎么了?”白嬷嬷惊讶地拍着太妃的胸口,紧张问。
就在刚才,迎春刚刚呈上那几个作为礼物的木匣子,太妃让人呈上,还未及打开,才瞅了一眼,便立刻脸色一变,只说胸闷,差点晕厥过去。
别说其他人了,迎春也都吓了一跳。她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可是这情形,她是当真没想到啊!
“没事。你带他们都退出去。”还好,太妃很快恢复过来,摆手吩咐道。
白嬷嬷心知太妃这是有话要和贾二姑娘私下说,只是看着太妃情形,她实在有些担心,虽然带人出去,到底多看了迎春几眼。
“嬷嬷放心吧。”迎春自然知道她的意思,送她出去时低声道。
虽然话是这么说,回头单独面对太妃时,她却有些心虚。
“过来坐。”太妃这时已经当真缓了过来,看她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骂,“现在知道怕了?拿那些个木匣子揶揄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
迎春走去乖乖行礼:“我错了。太妃就饶了我这次吧。”
她这次用这么华贵的木匣子装东西送礼,的确没存了什么好心。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她么。
当日白嬷嬷说,太妃很不开心,因为迎春给太妃送的药材,只用普通纸包了,外面顶多打了个包袱,看着就很普通,就这么直接送给她了。
可是当日送给京中郡主的那几个木匣子,却是十分精细。
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木匣子,色色用封条火漆封好做了标记,木匣之上还都有亲笔手书诗词,真真的用心至极。
怎的到了太妃这里,却这般简单草率?
白嬷嬷的话自然不会是她私下议论太妃,这肯定是太妃授意的,迎春意外又好笑,所以才会故意这样做,一来,当然主要是为了满足“甲方”的要求,二来么,也是为了讽刺太妃太过注重这些贵重虚物。
“太妃容禀。我不知道究竟郡主和太妃说了什么,想来您二位必定私交甚笃,所以她才会告知。如今我便透露一二,也不算违背原则。
其实给郡主的木匣子虽然精致,其实她能用得上的,只怕最多其中二成。但是那些用不上的,我却必须要给。”
太妃皱眉,却没反驳她的推测,只问:“这话怎么说?”
“郡主的病情,我无法亲自探视,因此只将各类情况一一考虑后写进信内,封好送去。只是郡主之病实在私隐,内情过于复杂,东西较多,又不好让人知晓,故而做了装饰,叫人看了也只当普通的礼,以掩人耳目。”
迎春其实还有些话没说清楚。
比如那些木匣上的小诗,其实都是藏头诗,她把郡主目前可能的病情程度分了级别,划为甲乙丙丁四个档次,又将这四个字藏在小诗中,而判断级别的方式则写于宝玉亲手带给郡主的信中。
这样一来,信就等于说明书了,郡主根据信中所说判断自己症状,再决定要用哪些木匣子里的药物。
至于第一天第二天用哪些,这样具体的用药顺序太过繁琐,迎春实在没有耐心再去找那些含了一二三四的诗词了,便干脆用了黛玉给她的一盒子碎珍珠做记号,一颗珍珠便是第一日的药,两颗便是第二日,以此类推。
虽然她本意是要偷懒,可是落入外人眼里,却是精心装饰的华贵之物,想来太妃心里的不自在,多半也是由此而来。
“你虽然话说得简单,我却大致理解了。这么想来,那些诗词也是你颇费了不少心思了。”太妃立刻猜到了几分,却还是笑着摇头,
“只是你这孩子,还是百密一疏。你写诗词也好,那些木匣子也不错,只是镶嵌了那么些金银珠玉,却是太过奢靡了。你可知郡主府人来人往,多少双眼睛看着。你只当是掩人耳目,可那般华贵,却难免招人的眼哪!”
“我分明和宝玉说了,尽量低调,怎么还是……”迎春错愕,脱口而出,随即赶紧收了口,“是了,以他的身份,便是再小心,只怕也难有不漏风的墙。罢了!终究无法避免的。”
见太妃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迎春只好叹了口气,给她说了珍珠的含义。
“……木匣子上只镶珍珠,也太怪了些,所以只好又做了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