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林黛玉回答,宗恒又道:“还是管家同我去吧。黛儿风寒才好,可要仔细养着。也别太过忧心,我在呢。”
林黛玉却蹙起眉头,忽问:“扬州的那位太医……是哪一位?是陛下亲点,或是谁举荐过去的?”
宗恒也皱眉:“这倒不知。”随即又向身后道:“云中,你去扬州,将今日之事禀了老爷。再探一探是哪位太医随侍,并那位太医出自何处,与谁家交好。打马过去,快去快回。”
云中应了一声,自去后院牵马不提。
宗恒扶着林黛玉回了院内,道:“如今那几个姨娘的院子、并里头的人虽然不得出入,但外边有没有他们的同伙、谁与他们传递消息,还不得而知。我只不过将供词取了来,他们的过往如何,我却不知,如何决断,到底还要看黛儿的意思。”
林黛玉道:“他们虽是下人,但到底是服侍父亲的,凭他们过去是甚么,犯了事,自拿着证据,扭送衙门了事。”
宗恒赞许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不想黛儿也是一般的明白。”
林黛玉吩咐摆饭,两人吃过后又午休了一会,宗恒方装束整齐,同管家一起去了衙门。
林黛玉也未多睡,起身将宗恒得来的供词一一看过,将对不上的地方、不合理处,都划了出来。
然而单看供词,还不足以确定谁是下毒之人。
林黛玉想到在外奔波的宗恒,原本不安且忧愁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于是又仔细看了一遍供词。
到了晚间,摆了饭后,又等了一会宗恒方回来。
林黛玉迎了出来,见宗恒和管家手里抱着的卷宗,不由得惊奇道:“姑爷好大的脸面!这卷宗竟能外借?”
宗恒沉着脸道:“这不过是盖了印的抄本罢了。若是原本,何必到此时才回家来。”
顿了顿,宗恒又道:“按照律例,卷宗自不可外借。但那小吏却道凡事都可讲究一个情面。故此这些卷宗或真或假也未可知,需得详加甄别。”
林黛玉伸手接过卷宗,蹙眉道:“衙门里头竟也有假。”
宗恒颔首,搂着林黛玉转身。
林黛玉将卷宗交给雪雁,道:“送去书房。”雪雁应了一声,同管家去书房放置卷宗。
林黛玉随后又向宗恒道:“吃了晚饭再去看罢。”
宗恒抬手戳了戳林黛玉的脸,微笑道:“黛儿合该先吃,不用等我的。”
林黛玉也微笑回道:“姑爷并未差人回来说不家来吃,如何能不等?”
宗恒岔开话,只道:“我来府里不久,那卷宗内记录的真假,还只能黛儿亲自甄别了。”
林黛玉轻轻的“嗯”了一声,坚定却带着失落。
安静的用了晚饭,宗恒拉着林黛玉在院子里踱步,消了食,方一起到书房。
宗恒揽着林黛玉走到桌边,按着她坐下,只道:“虽我不能甄别,但念与黛儿听也是可以的。”
林黛玉抬头看向宗恒问:“为何?”
宗恒笑道:“已经夜了,烛光看书册伤眼。况黛儿先前那样,如今好不容易才养好了,自不能做那伤眼之事,只闭目听我念便是。”
林黛玉道:“雪雁,给姑爷上壶龙井来。”
雪雁应下,正要出去,宗恒却道:“慢着。”
雪雁又转回来,问:“姑爷有何吩咐?”
宗恒道:“你姑娘晚间吃的少,叫胥嬷嬷做碗不放糖的松针羊乳羹来。”
雪雁再次应下,自去不提。
宗恒剪亮了烛台,林黛玉却只盯着他瞧,蹙眉问:“先前哪样?”
宗恒把几个烛台都放到桌侧,方长叹道:“黛儿先前在荣府时,险些儿就把双眼哭瞎了。”说完伸手抚上林黛玉的双眼。
林黛玉微微愣怔,回想起在荣府里头的日子,尤自记忆深刻的,竟然只剩下垂泪湿帕子、湿枕巾了。
林黛玉眨了眨眼却也不挣扎,以前在荣府里的时候,虽则常常落泪,却也只觉得双眼干涩,如今不见泪痕,双眼反倒水润了一些。
只夜间还瞧不得烛光、日间见不得强光。
不过,倒也不至于哭瞎了!
林黛玉勾了勾嘴角,微笑道:“哪里就有姑爷说的那般严重。”
宗恒肃然道:“黛儿出荣府的时候,满脸血泪,太医都说还能不能视物都在两难,哪里就不严重了!”
林黛玉微微愣怔,过了半晌,才黯然道:“竟都知晓了么?外祖母可如何承受的住。”
宗恒冷笑道:“便算是庄上人家,但凡家中有姑娘又有小子的,便算是茅草屋都得盖一个起来,分开教养。
将孙子、孙女、外孙女养在一屋子的,除了你外祖母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她一个史侯千金、国公夫人,按说也是见多识广的,做出这等糊涂事来,还不许别人说到了?”
林黛玉闭上双眼,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