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德霍格坐在树上,零星的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他脸上,映出斑驳的光点。
有着与他同样面孔的少女从林中走来。
“怎么躲在这里?”
尼德霍格晃悠着双腿,嘀咕道:“我才不想和他们呆在一起。”
福尔塞缇颇有感触地点头,“我明白你的心情。”
尼德霍格负气似地移开了脑袋,并不相信所谓的感同身受。
“你明白什么?他们都在吹捧你。”
福尔塞缇对他的坏脾气置之一笑,实事求是地说:“那不是吹捧,那是我应得的赞美。”
“那你怎么不留下继续接受赞美?”
“我只接受真诚的赞美。”
尼德霍格从树干跳下,同福尔塞缇一起坐在了草地上。
福尔塞缇说:“他们要竞选一个神王出来,”
尼德霍格问:“由谁来选?”
“众神。”
尼德霍格嗤笑了一声,了然道:“那我已经知道是谁了;要么是你,要么是维德佛尼尔。”
“我该不该感谢你对我寄予的厚望?”
“哼。”尼德霍格烦闷不已,气愤地拔扯手边的嫩草,“你一定要赢了维德佛尼尔,我可不想认他做王!”
“嗯,我会尽力。”她素来不习惯在背后议论他人的是非,但还是忍不住感慨:“我也没法想象他来当神王——维德佛尼尔实在太……自信?我不喜欢他的说话方式。”
尼德霍格也露出了不屑的神色:“是啊,装得跟他什么都懂似的,偏偏那群蠢货还真把他的话当箴言,令人作呕。”
他的抱怨令福尔塞缇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你承受了很多恶意,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不被那些恶意影响。”
委屈和怨愤霎时淹没了尼德霍格,他生气地大吼:“你为什么不希望那些恶意少一点!”
说完,他消失了在树影里。
无论如何,福尔塞缇还是赢下了这场竞争,毕竟在与瓦纳神族的对战中,光明之神和黑暗之神是最大的功臣。
而尼德霍格也由衷地为此感到欣喜。
在她当上神王的第一天,他们依然是最亲密的孪生子。
在第一百天时也是。
在第一千天时也是。
那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呢?尼德霍格很难记起,毕竟他们的生命长得没有尽头。福尔塞缇开始和众神一起羞辱自己,她的眼里有藏不住的恶意,她的嘴只对他吐露刻薄的话。
甚至有一天,她决定要和曾经的竞争对手结婚。
即使她明明说过不喜欢他。
这就是神,这就是他的姐妹,他的种族,也是他自己。
傲慢,虚伪,残忍,善变。
同样一棵树下,同样的一男一女,只是这次的对谈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灾难。
“我搞不懂你在想什么,羞辱我吗?整座岛就这么大,而我是唯一一个没有收到邀请的,所以我该假装不知道?”
福尔塞缇打量着他的脸,像要仔细品味他的愤怒和失望。
“你的心情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当然,等你成婚的时候也可以不邀请我,不过应该也没有人想去吧,不如说,真的有人愿意和你结婚吗?”
仿佛是听到了太荒唐的言论,尼德霍格几乎要气笑了,“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我没有……”他顿了下,竭力平复心绪。“我是很讨厌维德佛尼尔,我也不理解你们之间怎么突然……但你是认为我会在你的婚礼上大吵大闹吗?”
“啊,不,因为维德不想见到你,赫尔莫德也不想见到你,提尔也不想……”
“够了!现在轮到我了?我是海拉之后的下一个?”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有团怒火在他胸口燃烧,烧得他喉咙发紧、发疼,尼德霍格在这份疼痛中陡然睁开了双眼。
黑暗之中,竟然有个人趴在他身上,双手掐住了他的脖颈。
另一头,两个女人站在甲板上吹风。
“你现在是公会老大了?”
“嗯。”
萧可悲不确定能不能向她道喜,折衷道:“厉害。”
阿尼塔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
“我还是觉得你是个混蛋。”
“……对不起。”
船上的灯火为海面镀了一层柔和的暖光,阿尼塔盯着一小块橙色,眼珠随着它浮起,又稍稍下沉,最后漂远。
“我听说尼德差点被砍了头?”
萧可悲深吸了一口气,承认道:“对,差一点,真的是差一点,她甚至已经举起剑了。”
“嗯。”像是感到难以启齿,阿尼塔的脑袋始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