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不可能有这样温柔的神明,也不可能,有这样温暖的月亮。
不论黑瞳的神,或是金瞳的魔,都不会有像他这样,炽热流动的,棕色琥珀般的眼眸。
云荒有万年的历史,有六土七海,有千万空桑人、鲛人和冰族人,翻越过天阙山还有其他的大陆......而能在此时,此处,有幸站在他身旁...这不可能是偶然,只能是命运的安排,或是神魔的馈赠。
游光身周的一切,斜阳夕风,山林草木仿佛都在顷刻之间远去,天地间,只剩下她面前赤热的棕色双眸。
[我想…保护他.…]
她用目光描摹着他的眉眼,[我想...使这双眼睛…免于忧虑、别离、泪水、心痛、破碎..…]
[从凡人,从神魔,从命运,甚至从我自己手中,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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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影面前的鲛人少年愣愣地立在原地,又仿佛想要一笔一画,一雕一琢,将他完整地刻入眼中一般,深深地望着他,久久未动,也迟迟没有言语。
斜阳缓缓将二人的影子拉长,她忽然像被惊醒一般移开了眼睛,垂眸看向他的衣缘,问道:“师尊…你之前说还要再完善的,共享所思所想的术法…修校好了吗?”
他微微颔首,应了一声,又示意她伸出手来,模仿他的手决。
如同两年间,他们配合了无数次的那样,她跟随他一起,结出每一个同心术的法决。
在两人施法完成,双手交握时,时影闭上了眼睛。
他看到了游光的梦。
她从这谶梦中取得的一切记忆,都在转瞬之间,映入他的识海之中。
在分辨这梦境透露出的信息,以及它与此刻云荒的关联之前,他竟然首先注意到了,梦中那个人的感情...
仿佛有一个久久未解的谜题,突然被人大声告知了答案...
或是像他参破至境的那一瞬,眼前尘埃尽去,天地明晰如镜…
又像是忽然遇到地动,见到土石翻滚,山崩地裂......
时影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面前仍合拢双眼的鲛人少年,她的神情信赖而安宁。
他们交握的双手上空,不知何时,绽开了一朵,同心术的光华凝成的,不断翻卷舒放,通明而七彩的雪寒薇花朵。
那术法光芒形成的花朵,将浮光投映在她的脸上,如同为煌煌朝日,笼上七彩的圆虹。
他看着烂漫光影中她的面容,感觉天地仿佛都在缓缓旋转。
原来...
那是爱......
梦中那个人巨浪般激越的情感,那些留恋与不舍,欢悦与痛苦,叫做“爱”。
无数与她共渡时光的碎片,像这朵持续绽放,七彩通明的雪寒薇一样,在他心底不断舒展开放。
他看到她叫着“小影哥哥!”,笑着从她“埋伏”的苇草中跳出来...
看到她眼含泪水,固执地望着他,“等我长大了,嫁给我好不好”,“我不去天极风城,我要和时影在一起...”
看到她抓住他的手,全身颤抖,仿佛面对着黄泉归墟,却不肯放开,她说:“我就跟你一起死。”
他看到她双目紧闭,伤口凝着冰霜,即使他反复给她输入全部的法力,也没有醒来...
看到她无知无觉地漂浮在水中,胸前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停止了呼吸...
......
原来,那些痛苦与欢欣....那些忧虑、恐惧、惊怖、心痛......那些珍重、希冀、守护、贪恋...那些喜悦、慌乱、困窘、失措…...
......是爱。
他仿如一个久病不愈的人,忽然知道了所患病痛的名字。
原来,他爱上了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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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忘宫中,肩披羽毛的少年望着窗外异常的天象,松手将棋子丢回棋篓中,几步跑到门外,抬头看向天空。
鸦青色丛云被长风卷起,堆成朵朵云团,一层层铺满了天幕,好似一重又一重凋零的花朵。
即将沉没的夕阳,为每片花瓣的边缘染上了赤红,像似天穹的累累伤口,正流淌出含着金色辉光的血液。
这天象庄严,辉煌,美丽又痛苦。
重明仰头看着这天空,低声自语道:“奇怪啊...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云霞呢?”
黑袍银冠的男人缓缓走出大殿,同样抬起头,看向这天幕,面上露出混合了所望得偿的微笑,与感今怀昔的叹息的复杂神情。
大司命立在这终年积雪的殿前,环视着这瑰丽的天象,叹出一句:“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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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光在同心术七彩的辉光中,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她面前的时影。
此刻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