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容的裙子如伞一般朝后合拢，她拼命挥动双臂往下游，陈香末也尽全力去够她的手。
纯白的光晕在她的背后亮起，陈香末看到，光芒所到之处，关月容腐坏的皮肤迅速恢复成光洁的原样。她的面容如静谧温柔的皓月，裸露在衣裙外的四肢修长洁净，她抓住了陈香末的手腕，血肉的温度从肌肤相贴的地方源源不断地传入。
光芒中出现了另一个人的手，他的手掌宽大有力，十指修长秀美，以不容置疑的态度挤进她的指缝，将两个人的掌心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陈香末，跟我走。”少年的双眸坚定地凝视着她，漆黑的瞳孔映出她的影子，她看到自己飞舞的粉色发丝。他握得很用力，以至她能从紧贴的皮肤感受到他掌骨的轮廓。
“我带你回去。”
关月容和哪吒一人拉着她一只手，将她慢慢地拉出黑暗沼泽，朝着白光处而去。当光线逐渐吞没掉她的视线时，她的指尖似乎触到了细腻柔软的绒毛，接着便是扑棱棱的翅膀扇动声响。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水底下的人伸着脖子，底下共用的身躯口香糖似的被拉扯到极致，无数双手臂徒劳地去够她。
随着雀鸟的一声啼鸣，视野重新变回了昏暗。
哪吒的脸近在咫尺，她僵住了——他们这是什么姿势？亲吻吗？
还没等她体味到什么，哪吒已迅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却忘了两人的手正交握着，这一动作便带着陈香末一齐朝后仰去。
陈香末眼疾手快，另一只手撑在他的胸口，避免撞在一起。
她这才注意到，他们此时正漂浮在水中缓缓下沉。从上往下看，湖底弥漫着大量的白雾。
她示意哪吒往后去看，哪吒回头看了一眼，传音术在她耳畔响起：“小心，刚才就是这些白雾让我们陷入幻境。”
他唤出烛龙眼化成的镜子，对着湖床的雾气源头一照，幽蓝色的火焰驱散了一部分白雾，露出了里面裹着的一个人影。
身型瘦弱矮小，穿着粗布衫裙，应该是个女童。
两人游近了一些，火焰的辉光映出了一张惨白的女孩的脸。头发散乱，双目紧闭，整张脸上是密密麻麻的不规则血洞。
“已经死了。”哪吒说。
当他们要继续靠近女孩的时候，她身下涌出的白雾忽然高涨了好几倍，四散成爪，朝他们抓去。
白雾一触碰到火焰便“嘶嘶”地化为乌有，但它不管不顾地扑上来，一副如果他们敢动女孩的尸首，就要跟他们玉石俱焚的架势。
白雾愈来愈浓郁。到了后面，甚至掩住了神镜的镜面！
湖水的温度骤然下降，底部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陈香末往下看，脚下的泥土已经结成了坚冰。
“走。”哪吒拽着她上浮，河水在他们身后一寸寸地结冰，将洄游的小鱼和水草冻在其中。待他们跳出湖面，落在岸边，整片湖已然完全被冻上。
“那到底是什么？”陈香末喘着粗气。
“是蜃妖。”哪吒皱眉。两山环合之处常有山气凝聚，聚而不散化为蜃。但蜃无影无形，难以成妖，因此极为罕有，他也只在古籍中看到过。“蜃无肉身，普通手段难以对付。只能将其封印，才可保一城安宁。”
他一边沿着湖畔快步行走，一边变幻双臂手势，口中念诀。
湖面上空出现了几道金色的符文，灵力产生的漩涡将湖畔的野草吹得四处倒伏。哪吒抿着唇，将符文封咒压下。
湖面上黑黢黢的，白雾从凝固的水面冒出来，顶端和咒文的光芒纠缠在一起，呈现出妖异的青黑色。
金字咒与白雾相持不下，哪吒心中讶异，这蜃妖怎么比刚才变强了不少？
这时，另一束灵力注入到咒语中，金字瞬间变亮了许多，将周边三丈多的地方照得通明。他转过头去。看到陈香末遥遥朝他点了一下头。
旋风“呼”得自相接处四散，风力比方才猛烈了好几倍。陈香末不得不分出灵力注入双腿，才能堪堪在草地上站稳。
金字咒语旋转着缓缓下压，哪吒感受到其上巨大的压力，额上的火焰法纹重新显露出来，殷红似血。
合齐两人之力，终于用封印将白雾锁在湖中，陈香末的衣衫早已湿透，贴在身上，被夜风一吹，沁冷入骨。
哪吒将镜子抛在空中，嵌入阵眼。
烛龙的太阳真火能斩妖驱邪，足以镇住湖中的蜃妖。
他仰头望向天空，夜色漆黑。被雾气遮住的明月重新显露出来，不远处，城门的青砖反射着如水的冷光。
陈香末朝他走了一步，腿上一软，摔倒在地。
哪吒将两指搭到她的腕上：“你灵力耗尽了。”
他拦着她的肩让她站起，单臂托着她的腰往后一展，在陈香末的惊呼声中，将人几乎是直接抛到背上。
陈香末被这么一折腾，脑袋嗡嗡的发晕，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