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金碧辉煌。桌案上并不置菜,糕点则是从流水中摆来,别有一番情趣,为的就是红曲酒上桌时那一场酣畅淋漓。
江书棠母女二人也整了着装,前往大门相迎。
十来个模样端庄但是又不过分标致的丫鬟分布在夹道两侧,神情肃穆。
这几个都是向来规矩极好,从不犯错的。其余模样一般或是过分娇艳的反而被江书棠安排着退居堂后。
有三两个见江书棠转身,在后头轻声嘟囔,言外之意是不服她的安排,让几人失了被提督大人看中进而一步登天的机会。
江母听了,自然见不得自家女儿被冤枉,将三人叫至跟前,肃然道:“但凡仔细听听街坊耳语,都需得知那提督府规矩严谨,有命去,你也得有命享福。你们几个都是往日里粗心大意又热爱装弄的,但今日在门前但凡出了一点错,掉的可不仅仅是你们的脑袋!”
江书棠转身轻笑:“母亲解释作甚。”她手指轻点面前几人,一一吩咐道:“你,去观景楼;你,去锦翠阁;你,去万芳亭边。这三处都能直面提督大人。如今我安排了,前程如何,看你们自己造化。别是一朝生不如死,怨我没能及时提点。”
有两个聪慧的,早已听懂了江书棠言外之意,立马跪下磕头认错,此番是绝对不去了,安安心心待在后院。唯有一个一心要攀上高枝的,江书棠也就任由她去了。
“提督大人到!”一声高亢嘹亮的叫喊,将江府门前再度热闹了起来。
整容肃穆的兵士步伐整齐如一,一路将冗杂的街道清场,独留了提督大人的高轿迎面而来。
江父远远提马坠在后面,见到了江府,提督又要下轿,这才马不停蹄地奔向前来。
母女两人对视一眼,均敛了眉目,低了头,跪下参拜。
一旁丫鬟小厮见了,自然也将规矩做的整整齐齐。
江父将提督迎出轿子,江书棠垂眸只能看见一双鎏金高靴,其上绣着锦绣烟霞,气宇轩昂。
音量辽阔的男人轻笑了一声:“本官听闻江先生家中有百年藏酒,兴致突至,贸然前往。此番大家便随性而为,通通免礼便罢。”
江父忙道不敢,拜请提督进屋。
又指了指边上规矩齐整的江书棠母女,介绍道:“这是内子和息女。”
提督一心为酒,又见两女垂着脸色磕头,也见不到容貌,顿时浑身没劲,也就不予理会,往庭中而去。
江父朝母女二人扬了扬手,示意他们自起,自己又连忙跟上。
后又有十来小将伴随进屋,手中皆是长刀比剑,面色骇人。
江父等到提督落座,见他见了庭中装饰打扮并无不喜,这才松了口气,垂腰道:“小民去窖中取了藏酒来,今日必让大人尽兴。”
提督也知为了安全,库中钥匙只有他有,这活计他人替代不得,也就甩了甩手示意他下去。
江父走至院后,见妻子和女儿都等至一侧,忙吩咐道:“侧门有顶小轿,趁现在没人,赶紧去将人接了进来。”
江书棠不动,只看向他,问道:“什么人?”
江父支支吾吾半晌,脸色多了些红晕:“就……你娘不是多年无子,爹就想着再纳一房,给你娘分担下压力。曼娘她心性良善,你们会相处很好的。”
江母脸色不变,也看不出怒容。江父却还是心虚,去拉她的手,却被避开,不由得有些尴尬:“婉婉,为夫也是为了祖业着想,这百年家业以及红曲酒的酿造技艺,不能后继无人啊!”
“你纳了她多久了?”
“两月有余。”
两个月,算起来也就是他攀上提督之后,两人在京中结实的。如今带她到了江南来,认祖归宗。
江父战战兢兢地道:“不过她一直住在东巷那头,没有往西巷来过的。”
“往后你要迎谁进门是你的自由,但是我只一句话,你的家业必须有小棠一份。”江母淡淡地道。
江父一喜,没想到她能轻易答应,自然现在连声称是。
“人你自己去接。”江母甩下一句话,拉过江书棠走了。
江父在后急得跳脚:“我要去窖中取酒啊!忙不开身!”
然而母女俩并不搭理。
江父只好迎了新人又带着她一同去取了酒。
红曲酒香泽四溢,江父携着酒一路走来。这红曲酒果真玄妙,即便尚未开封,远远地便能闻见那股清香味。
不愧是百年传承。
江书棠等人应在一侧,见自家便宜爹没有昏头到将二房带出来,倒是缓了口气。
不过这酒倒是确实是香,特别是绝对嗅觉的她,闻得到喝不到,真是折磨。
场内早已觥筹交错,唯独提督还未拾箸,且等着这红曲酒的到来。
心痒难耐之余,见亭子那边一个美若天仙的侍女,连忙遣了人过来,伺候他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