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点点头,正想问旁人可否知道沈无淹的住处,计恩伸手虚按下她的话头。
“公子,我去打听好了,这些人说话不中听。”
他说罢,起身便走。她还想了一会儿,他们在夸沈无淹,哪儿也没有不中听。
末了意识到,他指的是那句“犯痴的小娘子”。
不过一会儿,计恩便回来了,看神色便是胸中有数,当下结了饭钱,默默同他出了店。
二人一路东走,攀上丘南侧,穿过茅茨土垣的蓬门茅舍,经过官署衙门口,最后到达一片寂静的僻壤,在一座歇山式的宅院前停了下来。
宅子门首未挂牌匾,看不出何人所居,从外看,不是朱门洞室,也不是柴门草户,是介于二者之间的清乐之所。
计恩问:“公子,可去递门帖?”
她反问了一句:“你看我身上像揣着名帖么?”
他搔了搔头:“这倒也是,那您也不能在门外干等吧?”
她应得干脆:“我正有此意。”
谁知还未在门外站多久,角门忽然出来一个老者,握着一把大扫帚,开始清扫地面上的落叶。
可是地上总共也没有几片落叶,想必这一日内早就扫了好几遍了。
再看他的扫法,也不是为了扫叶,是为了扫人。
结合先前旁人的话,李及双猜这老者也不是第一天这么做了。
“我们走。”她说道,转身就往另一头离开了。
走到斜坡拐角处,一大簇红□□的繁花丛后,她道:“在这儿等吧。”
可是就这样等到夜深,也未见到有人出入。
计恩自己都人仰马困了,却见她还神采奕奕,便道:“公子,计恩到军营外头去打听一下?”
“这大半夜的,而且你认得出?”她缓缓道。
“听昨日那几个食客说的,这不就是一眼能辨别的事?”
她没有答应,“不如我们翻墙进去,先找个房间歇一下。”
“这不妥吧?万一、万一……”
“怕什么?”
他嗫嚅道,“计恩怕屋中还有其他女子。”
她翘了翘眉:“你瞧见了?”她知道计恩多少也已猜到了他们的关系。
“没有瞧见。”他连忙摆手,又小声说了一句,“这不是明摆的事吗?”
“什么明摆的事?你都听说了些什么?”她竟然来了兴致,两眼放出慑人的精光。
“大家都说沈大人俊朗飘逸又勇武刚强,哪个女子不喜欢?而且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不这样,人家还说他不举……”
“你都打哪学来的这些东西?”李及双打量了他一眼。
接着整了整衣服,摩拳擦掌:“既如此,我倒要亲自观摩一下了。”
计恩本想劝阻她莫乱闯,谁知反倒促使她非去不可了。
夜越黑,风越大,他担心会下雨,就听了她的话,先自己翻进去察看一番情况。
未多时,他便出来了,打开侧门,让她免受翻墙之累。
又言说宅子里只有白天的老汉,还有一个帮工,都睡着了,宅子里房间也够多,只是怕没有干净的被褥。
宅子里弥漫着一股凋零之气,白花披着银色,像是很久也没有热闹过一般。
中原宅邸的布局都一样,她根本不用计恩指路,只转了半圈,很快就找到了正房。
推门进去,她先去找书案,在高垒的书册中翻出了户口图籍、钱粮账簿,还有她给他写的信。
直到望见自己的字迹,她才确认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当下便轻车熟路地在案后坐下来,头也不抬地对计恩道:“你自寻个地方歇息。”
接着点了油灯,拿出她写的书信看起来。
展信一看,才知道果然除了信封上的字是她写的之外,里边的内容全不是她所写的。
是李吉叫人模了她的字迹。
信中的内容,开始同她的本意大差不差,但是她详述了风光日月的字句则半个都不见。
从信中,她能看出李吉是如何一点一点地塑造了自己的“负心”。
最后那一封,写到她相中了几个贵公子,甚至还详列出来,询问他的意见。
她看了日期,正是她出逃前两日寄出的,出逃之后便没了来信,难道沈无淹真的以为她变心了?
正想着,忽然有人猛地推开大门,把斜靠在塌脚边的计恩都惊醒了。
门外的风呼呼地刮进来,一下子吹灭了灯火,她看见一个身形佝偻的男子,立在青墨色的天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