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嘭”的一声轰响,一股巨大的气流自他拳中震出。
夹谷蛮山的胸腹被狠狠击中,向后上方斜飞出去,头部撞断了横梁,砸在平基上,落下来时又砸断了一截横梁。
最后是一声厚重的闷响,夹谷蛮山坠地,地面都晃了几瞬。
沈无淹回身去看李及双,她一眼瞥见他指背上全是触目惊心的红痕。
不用想,她都知道这一拳力透皮肉,直抵在横立出来的钉帽上,才会造成这样的伤痕。
这一拳发生在廊庑下,小楼上的李吉瞧得不甚清楚,却也见到空气中的波流横荡,仿佛亲身感觉到了这一冲天的气势,情不自禁地拊掌大喝:“好!”
她握住沈无淹的手,知道他不会指节尽断,能使出这样拳力的人,不会像她这样的三脚猫鲁莽。
但还是心有余悸。
他从来不用贴身的打法,凡有能巧借的兵器,大到长棍,小到枯枝,都能以小博大,轻松应战。
番上校试那次她就知道了,对他而言,输赢不过是比试时附带的结果,不是必要的目的,在这一境界上,他就已经赢了对手。
她想着他,全然忘了自己才是最狼狈最不堪一击的那个。
“疼吗?”她忍着身上的痛道。
“无事,你先离开这里。”他伸手抹开她额边流下来的一小道血迹,一如此前那般,血印早已干涸。
她刚想摇头,忽然一阵天玄地暗,只好用嘴逞强:“不,我不走。”
他顿了顿,眼帘垂下去,在眼下投落两道薄颤的灰影,“我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她答,感觉自己已顽强地适应了身体各处的疼痛,“因为有我。”
这句话根本无可辩驳,于是他握住她的掌,爽快应下:“好,那就不要分开。”
正此时,夹谷蛮山已腾地而起,朝屋外杀来。
他顺势将她抱住,两脚尖左右往前一蹭,力贯膝身,便带着她飞退出廊庑下,躲开了攻击。
夹谷蛮山冲进庭院,沾了满身的黑灰,架势上却不见有损。
沈无淹将她放开,孤身迎敌。
正在此时,卫队队正朝小楼上的李吉拱手高喊:“王爷,末将请战。”
李吉嫌弃地摆摆手:“你们去打就是送死,好好看着,多多观摩。”
她撑着退到院角,朝小楼上的李吉喊了一声:“火器!”
李没听明白,双手撑在栏杆上反问道:“什么?”
积蓄已久的愤怒在这一刻涌来,她顾不上疼痛,矮身抓起脚边的一块碎石,朝他扔过去:“猛火油柜!”
石块差点命中李吉的脑门,把李吉吓得呜哇大叫,怪她这种时候就找到准头了,还高声问她要不要冲撞车和巨弩,要不要把整个军队都搬过来。
李吉在小楼上龇牙咧嘴、活蹦乱跳,全然不顾她的死活。
别说回嘴,她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一扔,从后背到指尖都仿佛撕裂一般,锥心之痛侵入大脑,她有好一会儿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以至于下人慌慌张张地将东西拿进来时,她已经翻来覆去地痛死了好几回。
在此期间,她只隐约知道卫队终于出手了,颠三倒四的李吉在小楼上叫道:“谁能杀了此怪,重重有赏!”
但正如李吉所料,他们的利剑只是挑破了夹谷蛮山的皮肉,自己的手脚却被折断了。
有一个兵士甚至还被举起来,扔到了李及双的脚边。
夹谷蛮山的目的其实只有她和沈无淹,不杀了他们,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十六!给你找了个猛火油葫芦,可得当心着用啊,就这一把。”李吉在小楼上高声叫着。
她挣扎着起身,手疲软着,根本接不住那个甚是笨重的猛火油葫芦。
这是铜制的火器,最初是猛火油柜,她在书中见过,葫芦制式更轻便,但再轻,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仍犹有千斤之重。
眼看着油葫芦就要从她手中坠下去,一旁挣扎起身的兵士看到夹谷蛮山正向此处杀来,情急之下一把抢了过去,挡在她面前,大力抽拉起唧筒。
怪事发生了,饶是兵士抽拉得卖力,火筒端口却没有喷射出火焰,连火星子也不见一颗。
夹谷蛮山就要攻来,半道上被沈无淹一脚直击中面门,夹谷蛮山也不举臂抵挡,迎面生捱了数脚,身形不稳,连退了几步。
那兵士急得大汗淋漓,李及双冷冷说了一声:“给我。”
他不敢再试,连忙转身将笨重的油葫芦放在她的臂弯中。
她提着劲撑抱着,绝不让一个死物把自己压垮。
脑海中犹记得猛火油柜的操作方法,按图索骥摸到了卷筒尾部的一个小窍,要将窍处打开,使得挤压唧筒时后侧能有空气泄出,全力而进,才可形成猛火。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