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把人打发下山,把青络脑的罪撇得一干二净,还顺手捕获了送上门的猎物,今天算得上是他们的大喜日了吧!
她简直都要站起来给他们鼓掌了。
但她只是平了平心气,赏茶一般,轻轻夹起一枚褐黄的荈诧,放在嘴里嚼了嚼,苦涩霎时盈满口,端起木盘又吐了回去,道:“食之欲呕。”
妫辛公拍案大怒:“岂有此理,我等待你上宾,你三番五次言语羞辱。虽有不斩来使之约,但你身无令符又无文书,别说是公主,就说是使者都没人信服!杀你不过一刀之事。”
一股甜味自舌尖生起,她翘了翘唇角,愉悦地轻叹了一句:“回甘了。”
妫辛公简直气愤到了极点,起身抽出腰间佩刀,朝她一伸。
那刀剑抖动着就要触到面颊,她的眉头都不皱一下,只看着妫伯公,谈笑风生般威胁道:“杀我一个,此地便要掘坟三尺。若想做不孝孙,横刀便刺吧。”
“但是如果你们合作,尽力去寻解药,我可以命相担,保岩骀无恙。”她最终还是加了这一句,软硬兼施,也把余地给足了。
妫伯公不答,妫辛公气急,脚掌奋力一跺,喊了声:“大哥!”
她施施然站起,刃尖几乎从胸前划过,逼得妫辛公陡然缩手。
“我有一万种方法对付你们,甚至都不需要朝廷出兵。”她说得笃定,威胁人的话信手拈来,“只需在江湖上编个谎,告诉世人蓬川藏着巨额的黄金,万年的玉玺,我就不信这世上再无第二、第三个随意出入蓬川的沈无淹。”
到时,只需一颗老鼠屎,便能搅得岩骀终日惶惶。
“我要解药。还有,我来时是几个人,走时便是几个人。全须全貌,半点不损。”她理了理衣角,口气平平常常,“否则,全都祭天吧。”
最后一句她说的清淡和煦,像是感叹今日天气晴好,适合晾晒书籍。
出得门时,庭院里的白李树花开正盛,仰头望去如白日粉星,缀了半个天空。
她大笑起来,手心与后背都是细密的冷汗,但是痛快,实在是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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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张狂的笑声彻底散去,妫辛公才愤愤然收起剑,哎哟哟地撒起邪火来。
巫缅冷冷地瞟了一眼,没好气地问:“你又怎么了?”
妫辛公鼻孔长出了一口恶气,泄愤般喊:“现在被个女子在脑门上反复蹿跳,你很舒坦?”
巫缅冷哼一声,并不把李及双放在眼里,“她不过虚张声势,就把你激成了这个样子。卦象清楚显示了,蓬川界上没有陈兵。”
“但是她是公主,没错吧?”妫辛公反驳,在他看来,单公主这一点便很棘手了,否则手上有些从没用过的蛊毒,全都可以一一跟她试了。
巫缅扭过头去,默认了这个事实,换了别的角度攻击妫辛公:“当初我便反对把她请进村……”
妫辛公不耐地打断:“不把她请进来敖衍怎么会来?难道要强行把他绑回来吗?”
“绑回来又如何?先前我们不都是这么做的吗?我没看出来有何不妥。”巫缅反唇相讥。
“强迫他,他便不能好好配合,还得哄着骗着。你说说先前有哪一次成功了?”妫辛公声量提起来,“要我说,这次就利用这个公主,让他就范!”
巫缅冷眼望着廊外,幽幽地扯起旧账:“若不是曲玛死了,敖衍也不会下山。现在这个公主更麻烦,虽然没有兵,能从幻海出来的便不是鼠辈。”
妫辛公不屑地一啐:“没有敖衍,她早就被幻海吞了,也就你把她当回事。”
“但她是公主,我们最不想的就是引起两国交战。”巫缅用力地敲了敲权杖。
二人争论不休,妫伯公在当中听得两眼发白,但话也全都听了进去,果断了结了争论:“此事关键在敖衍,他若断了念想,那公主是不会纠缠的,药量多下一些,敖衍受得住。至于公主,跟她耍心眼容易把事情闹大,摆事实便可。”
妫辛公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是大哥高明,她能侥幸闯入蓬川,却未必能接受敖衍的身份。”
妫伯公喜怒不形于色,又补充了一句:“这个公主跟曲玛有些相像,敖衍会不会把她当成了曲玛也未可知。”
话说完,他便望向巫缅,巫缅立刻会意,微微垂首,毕恭毕敬地应道:“巫缅知道如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