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睡意潮水般退去,她不愿与他多言,退了一步道:“多谢巴黄王相劝。只是我要是死,也不一定因去蓬川而死,你此举实在多余。”
李成检倒没有因她的话而恼怒,反而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不,你若是死,只可能在蓬川。在巴黄制所任何一处,本王都不会让你死。”
这话在李及双耳朵里是这个意思:就算你半死不活,我也会把你扔到别的地界去死。
“我可以走了吗?”她问,有些精疲力尽。
“当然。”李成检笑起来,仿佛这顿鸿门宴异常圆满,宾客尽欢,“欢迎公主来巴黄做客,你可以去任何地方赏玩。但若是非要前往蓬川,请恕我不准了。”
他起身,亲自走到门边,拉了拉门边的一条罗布麻绳,门外便有人重重地将门推开来。
“乐声如何停了?”他比李及双先觉察到那吵耳的乐声已悉数停歇。
门外候着的奴仆飞快地抬头看了李及双一眼,连忙低头回复:“禀大王,刚刚、刚刚府中遭了贼。”
李成检顿时厉声责备:“一群饭桶,让几个贼人闯了进来!速速拖上来,我倒要看看是哪路冤死鬼,来摸本王的门!”
奴仆顿时扑倒在地,额头用力朝地面抵着:“小人该死,贼人还没捉到。”
“去死!”他一脚将奴仆踹翻,大步走下台阶,朝天喊道:“取本王兵器来!”
李及双扶了扶额,暗暗叫惨,今夜恐怕是不能睡了。
家奴忙不迭送来一柄雕花重刀,他握了刀柄,转身要寻贼人,回头瞧见李及双还站在廊下看好戏,莫名又暴躁起来,朝地上跪着的奴仆怒斥:“见不到公主在这干站着吗?还不请进屋里好生招待!”
李及双心想今夜反正糟透了,索性再给他添点堵,慢悠悠地说:“不必了,我在这等着。看来府上不常遇贼,我今夜一来就遇到,为证清白,还是在此看着贼人落网的好。”
李成检知道她有意为难,只因事急,不愿多费唇舌,提刀跟在家仆后面杀向西边的耳门,搜贼去了。
她在边上站着,地上奴仆仍旧跪着,立刻开始百无聊赖起来,甚至萌发起跟去缉凶现场的念头来。
正在院中踱着步,一声极高亢缥缈的音调从南方破空传来,萦绕在无垠的夜空里。
她从未听到过这样的声音,便问:“什么声儿?”
又问了一遍,正自罚的奴仆懵懵懂懂抬起头,一脸困惑:“小人未听到什么声音呢。”
李成检不知跑到何处大吵大闹去了,除了怪声,四下的确很是寂静。
怪声越听越不对劲,一阵一阵,忽长忽短,闻之生畏,难道李成检的家仆每天听着嘈杂的乐声,都被震聋了?
李成检厅房里的药味好不容易从鼻腔散去,她又闻到空气中还弥散着一股味道。
味道是香中带臭,且臭得有些熟悉。
臭味就是臭味,她本不想费心分辨是什么臭,但李成检这等讲究人,怎么只在自己房里熏香,仍由臭味弥漫府邸呢?
李成检果然有鬼!
于是抬脚便往北廊处跑去,那奴仆没料到她会擅闯,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喊:“公主莫乱走,那边去不得!”
李及双早就跑远了,身后听到这声阻拦,更笃定了府中有异。
李成检这小贼,大半夜折腾她这一番,她倒要看看他藏着什么秘密。
循着声和气味在府中左行右突,她很快就来到了王府后院。
那一刻,她仿佛回到了楞伽寺的隔院,如此熟悉的腥臭味,她怎么一头撞进去了才意识到呢!
捂上口鼻后,她看清了眼前这个近乎高耸入云的大铁笼,小臂粗的栏杆,被各种污渍浸到生锈,怪声也是从里边传出来的。
月光从乌云中漏出来,借着微弱的光,她看见笼里有一人站着,衣着华丽,身姿颇巍峨,望之虎目虬髯。若不是一只手上下左右地比划着什么,便看不出是活人。
她走近了一些,碎石在鞋底下滚动起来,那人身后便涌上来数十人,一走一顿,如同提线傀儡一般,一扯一动。
虽然与她先前遇过的摩弥徒有些不同,但眼前这些怪物,必定是同类无异。
李成检为何囚这这么多摩弥徒?
她一下子参不透,又怕家仆追上来抓个现行,便忙不迭地退出后院,朝另一个方向转去。
半道上被奴仆截获,她一脸惊恐地长叹:“可遇到人了,这走着走着竟迷了路。”
奴仆又急又慌,满头大汗地说:“公主没事便好,那贼人嚣张得很,被围困在塔上还很是猖狂。”
“那快带我去看看吧。”她有心想再仔细观察李成检如何应付他人,好琢磨出他关着一群摩弥徒的目的。
她当时还不知道,那个贼人竟然跟自己扯上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