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李及双不声不响跟了上去,她倒要看看有什么伏在草丛里。
反正自己一向是先吃了饭,再杀厨子。
跟山北不同,山南一侧种满了桃树,粉白的花蕾缀在枝头,染得天色都温柔起来。
山路蛇形一般蜿蜒向下,恶仆的身影不断消失在转角,直到再也不见。
深黑挺拔的树干交纵林立,李及双站着听了一会,只有风过叶响的嗦嗦声,没有奴仆寻主的呼唤声。
她环顾一周,在路边寻了一截木棍,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小段,见得白墙青瓦顶,离岳庸所在之处越来越近了。
忽然,远处响起声响。
侧头望去,远处有一人,略显佝偻地垂着脑袋,一只脚来回地踢着隆起的树根。
再一看,那人一身暗绿锦袍,虽然袍身领口脏污不堪,但仍能看出衣料之贵重。
犹豫了一下,她开口唤道:“岳庸?”
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足以使对方转过身来。
对方歪歪扭扭地走了过来,等快到近前,她才发现不对劲。
这不是岳庸,甚至看起来都不是人。
像是某种猛兽套在人的架子里,闻了血气,朝肉块围过来。
她握紧手里的木棍,转身就逃,却没留意身后,踏进了乱草丛中,被乱藤缠住了脚。
挣扎着站起来时,怪物已到身后。
她扬起棍子朝对方脖子就是一劈。
怪物受了一击,非但没被打倒,反而狂暴起来,举起双臂,龇着牙朝她冲过来,像一条疯狗。
她急忙跳出草丛,却又踩到碎石,滑坐在地。
还不等站起身,怪人便如从天而降的黑影,直直向她盖来。
慌乱之中,她顺势将棍子抵在倾斜的坡面上,想要挡住它。
怪物像是没有一点思辨能力,棍子抵进了胸膛,也没有停下来。
那一刻,她的大脑空白了,眼前这张扭曲的脸有些像岳庸,但又不那么像。
她动弹不得,怪物也僵在了半空,有咕噜呜啊的怪声从其腹腔沿着气管一路向上,只有耳朵左右探寻,像是在听声辨位。
她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具不能视物的僵尸。
练了那么久的七十二路擒拿手,一点用都没有。
她甚至想到了自己的墓志铭,上书几个大字:卒于第一次近战。
正在此时,耳边传来一阵利器破空的声音。
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她只知有人将自己拎了起来,被衣领勒得两眼昏花。
等她回过神来时,那怪物已经被铁锁横腰而缚,拴在了树干上。
胸前直直地插着一根木棍,却还在不停地、本能地朝她冲来的怪人。
来人救了她
“姑娘,你没事吧?”他问,声音足以使她镇定下来。
“这是什么?僵尸吗?”她移开了眼睛,望向对方。
眼前是个年轻男子,面目俊朗,目光极有神锐。
跟所有人一样,他对她的嗓音有些诧异,忽地警惕起来:“姑娘可有受伤?被咬到的话可是会传染的。”
她翻看了两遍污迹斑驳的手,抬起头来摇了摇。
“你的脸。”他指了指,甚至低下头凑近来仔仔细细地察看着。
她连忙用手摸了摸,意识到是刚刚掉下来时被刮伤的,“这是树枝伤到的。”
男子点了点头,直起身子,“没事就好,若不然就麻烦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领你下山。”他一边说,一边往山下走。
身后的铁链刺啦作响,她急忙追上去,又问:“这到底是什么?”
男子回:“就是悲田坊的病人,得的好像是羊角风。”
她很确信不是羊角风,羊角风也不会传染,但嘴上却问:“悲田坊里的人都是这种病?”
男子又道:“并不是,只有隔院的几个病人是,所以需单独看管。今日不知怎么跑了出来。”
这就是说,如果岳庸也在隔院的话,很有可能就是同样的病。
二人一路向下,路两旁的花丛网着彩蝶,祥和得像是没藏过一点杀机。
男子的身影也在繁盛的花木里时隐时现,但他并没有忽然消失,她走得慢了,他还会停下来等,后来干脆放慢了脚步。
李及双跟了一会,忽然叫住他,指着他的脖颈处的一抹鲜红问:“你这儿是不是被抓伤了?”
对方低头去找,却看不到领上的血渍。
她将手伸过去,触到了他的衣领,对方猛然一退,倒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她一边问一边警惕地环顾了四周,并没见异常。
他垂了垂眸,清了清嗓子:“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