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尼特随手将馅饼丢在桌上,冷着脸拉开桌对面的椅子坐下。
邱蔓为何突然对他这样,不难猜到。
但姑姑认可的人如此明显地疏远他,不难让他想起当初信任的人是如何带着惊恐和抗拒的面孔从疏远他到背叛他,直至站在他面前用剑直指他。
安尼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伴随着指尖敲击桌面的“哒哒哒”声,脑中又浮现出另外一批人的模样。
当这群人发现他的“好”时,就像是闻到血腥的利嘴食人鱼,蜂拥而至。他们带着谄媚的笑容,嘴里说着无数赞美,目光却像那些饥饿的水蛭,只想狠狠地咬住他、吸附在他的躯干/上,贪婪的就想吸完他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
安尼特在理智上虽然能理解邱蔓,可她的行为还是在无意中勾起他内心中一直燃烧着的暗火,“腾——”地燃透了他整个胸膛。
本就不稳定的斗气和精神力变得更加狂躁且具有攻击性,不停地冲击着他本就脆弱的神经和筋脉。
但胸膛中持续燃烧的火焰却让他面不改色地忍受如此巨大的疼痛。或许,那愤怒火焰地灼烧才是他疼痛的最主要来源。
安尼特的手指却依旧保持着原有的节奏“哒哒哒”地敲击桌面。就像邱蔓此时暂时不想与他近距离相处,他此时也想一个人静静。
让他因愤怒灼烧而掉落的部分面具残片,在这安静的环境里由他自己重新拾起、粘黏、补全……
独自在客厅的邱蔓,此时心里也不太好受。
“搞砸了啊……”就刚才她的表现,肯定伤害到安尼特。想一想,要是上午还和你有说有笑的同伴,下午就对你抗拒疏远,换谁心里都是很难受的。
她撇头望了望安尼特房间的房门,仍旧牢牢地关着。
抿了抿嘴唇,邱蔓着手制作镇蓝药剂。这款被邱蔓制作过无数次的药剂,很快就在她的手中以高品质完成。
但当她手拿药剂,站在安尼特的房门外准备敲门时,还是踌躇了。
而她的犹豫不决,毫无意外地落入安尼特眼中。他听着门外迟疑的脚步声,淡漠地看了眼房门。
他很好奇当他打开门时,她的瞳孔中会呈现出什么情绪?
是紧张到害怕,还是厌恶至恐惧,亦或是贪婪与谄媚……
可惜慌张离去的脚步却打断了他的猜测。“啧——”,安尼特兴致恹恹地啧了声。再等等,或许没多久他就能欣赏到他想看的了。
退走的邱蔓将药剂放在桌上,快步就冲向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唰唰唰”用流水拍打自己的脸颊。她低着头用力地深呼吸,不停同自己强调:平常心、平常心……
直至呼吸逐步平稳,邱蔓才随意地用手抹了把脸,抬起头望向镜中的自己,双眼与镜中的双眼直视。她给自己加油、打气,而后抓起药剂径直走向安尼特的房间。
此时安尼特又听到邱蔓的脚步声,手指“哒哒”敲击两下桌面,轻哼了一声。
就以邱蔓刚才的表现和他以往的经验,他不认为她现在敢与自己见面,换言之他认为邱蔓只会如刚才那样在他房门前游移不定后又灰溜溜的离开。
他带着戏谑的目光瞭了眼房门,默数着数字,想看邱蔓是否能坚持到他数过至少五十个数后才会退走。
“咚——咚——”带着丝犹疑的敲门声响起,而后越来越坚定的敲门声响起,安尼特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她居然敲门了。
伴着敲门声,他终于正眼看了过去。心中闪过些他想不明白的思绪,但他脑中此时就一个想法:不想开门,看看她能不能坚持地敲下去。
可惜,敲门声没一会儿就停了。
“呵,也就这样吗?”安尼特不自觉地低下头,双眸闪过些许失望。然而独属于邱蔓清脆的嗓音却从门外传入门内,传入他的耳中。
“安尼特,睡着了吗?醒醒,快醒醒,你的药剂做好了。快出来喝药,喝完我们去吃晚饭。”
安尼特指尖微微一抖,与桌面发出轻微的“哒”声,但他依旧保持着沉默,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直到邱蔓再三询问,他才哑着声开口:“嗯……好。”
安尼特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刘海上还带着水珠的邱蔓有些紧张地站在他的对面,仰着头直视着他。她的双眼中带着的是真诚与愧疚,而不是谄媚或害怕。
她郑重地将药剂递向他,虽然紧张但仍坚定地道歉:“对不起,我为我刚才的行为感到抱歉。”
邱蔓用她的行动推翻了他的所有猜测。
安尼特保持着他擅长的礼貌与疏离,但心中就像憋足的吟游诗人初次演奏他的竖琴一样,乱七八糟。
他用舌尖抵了抵自己牙尖,沉默了会儿才缓缓开口:“好啊,我原谅你了。”
不过只有他自己一人知道,他这不过是顺着邱蔓想要和好的心情回答,就想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