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了一阵子,筠娘心里稍稍安定下来,才发觉两个人一直保持上来时候的姿势,他还扣着她的肩,两个人离得太近了,她想不动声色分开一点,又怕站不稳要掉下去。
“这就是你说的不一样的?”这城中的景象她也不是没有见过。
“也是,也不是。”
他搞得神神秘秘的,问筠娘这里的风景可看够了,筠娘说够了,他带她飞身下去,穿过院墙踏过竹树,飞到了另一户人家最高楼上,从这里又能看见另一种景象,别人家府邸里的亭台池阁,花草景色,往来的行人言语。
只是——这样真的好吗?私进别人家宅院窥探,很难为情,还有,万一被发现抓住了,想到这里,她提心吊胆起来。
跟着他从这一户宅院,飞到了下一户,就这么来回曲折,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城南快让他逛遍了,虽然这些府第她都去过,也认得他们是某个贵戚或者尚书的宅院,但是这种游法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后面,她渐渐忘了担心,开始留恋起这种飞的感觉,好像身上长出了翅膀,那么恣心自在。
到最后,他们都有些累了,白酩把她放到湖边一棵大柳树的高树杈上,请她稍等,自己跳下去,不多时就回来了,拿着干荷叶包的两包小吃,递给她。
筠娘还真有点饿了,接过来拆开,是两个胡椒饼,另一个里面包的是红豆糖糕。
“我看到这里有北方的小吃,就买来请你尝。”
她跟他道谢,把两包东西各分出一半来递给他,两个人一起吃,饼子和糕点筠娘各尝了一口,一个是咸辣的,馅里搀着羊肉,另一个则是齁甜,都不难吃,只是和她平时的口味都不太一样,她一边叫着辣一边又觉得过瘾,很快就吃完了。
两个人坐在树上聊天。
“你这一身功夫好俊啊。”她不住赞他。
“也没有什么,一日之内,游不了三山五岳。”
这还不厉害。
“可是——你这么厉害,练成这套功夫一定花了很多力气吃了很多苦吧。”
白酩的神情好像滞了那么一下,很快又挥手,表示满不在意的样子。
筠娘看他面上还带着汗,就从袖子里掏出手绢来,递给他,紫色的纱质手绢,绣一朵水仙花,料子看着很是轻软名贵。
白酩一时愣住了没接。
筠娘又叫了他一声,不想拿绢子那只手忽然被他抓住。
他说:“你帮我擦,我又看不到。”
筠娘应了,抬手帮他擦掉额头还有脖子上的细汗,他是生得很好看的一个人,眉眼俊逸妖冶,唇上挂着单纯坦荡的笑,那么这么一动不动任她的动作。擦过了,她把绢子收起来。
被他碰过的那只手热热的,肩膀也是,筠娘想说他们不要靠太近,这时候,树下面忽然聚起了人场,周围几丈的地盘被人拿帷幕堆起来,说书的先生就站在树底下,敲锣打鼓说起了三国故事。
现在树中心围满了人,两个人不便下来,也想跟着听故事,就一直在树上坐着,那说书人是北方来的,声音粗犷洪亮,有说有唱,表演效果确实很好,到了精彩的地方,叫好和掌声响成一片,那人先说了一段“王允巧施连环计”,董卓的恶行恨得人牙根痒,又说一段“孙吴联军火烧赤壁”,曹操落败大快人心,说过了一个时辰,说书人收够了钱,结束了表演,帷幕撤开,众人意犹未尽地散开。
筠娘坐得腿麻了,请白酩把她放下来,她打了一个呵欠,捶捶肩膀,两个人开始往回走,不过白酩没用轻功,他们走着,穿过一片市场。
筠娘问他要买东西,他说不是,只想看看市场的风物。这样也好,已经很久不逛街了,她也顺便看看。白酩带她一路从城南逛到城东,几乎所有的市场都逛遍了,卖菜蔬的,卖布料的,卖酒食的,卖药的,还有杂耍卖艺的,他去的多半不是什么高档的地方,倒是看得很认真,每一样东西都拿起来,筠娘就充当他的翻译,把老板的话用官话介绍给他听,没翻译几句他自己就掌握了
跟着他,筠娘也多看了两眼。
这些地方跟她平时不会来的,宫中时常赏赐东西,份例都够用,要买东西,都是那些店铺庄园主动送来府里,就算逛街她也没什么主见,都是跟着云黛她们,看些首饰香料衣物之类的。现在这么多种类的商品她也是第一次见,不一定比宫中的名贵,但都很丰富新奇,她看着也花了眼。
也见识到了很多人,那些穿着布衣的,老老少少,在市井混迹的各色的人,看他们的面孔,有喜有悲,有贫有富,但是都很舒展自然,和她平日所接触的或者矜贵或者矫情的表情很不相同,在那样鲜活的面孔后面,各藏着一段他们自己的故事,那各样的身体,留存有不同种生活的痕迹,苦的甜的;受过累的,享过乐的;为善的,作恶的。她看别人,别人也在看她,探究她的穿着相貌,她和白酩的关系,筠娘很坦然地回看过去。
“你喜欢三国故事里哪个人?”快到家了,她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