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竭力伪装镇静,在芸娘面前坐下,问:“听说你在找我?”
芸娘目光微闪,很快微笑道:“你是我楼里的姑娘,从我楼里跑了出去,我自然要找回来。”
秦筝提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自如得好似这是她的房间一般:“找我就找我,芸娘招呼一声便是,我自然会乖乖跟着你回来。”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芸娘一眼,端起水杯喝了一小口:“派人将我打晕绑回来,这是否太不妥当了些?”
芸娘神情未有半分心虚,坦然道:“你若是真肻乖乖回来,我自然不会出此下策。这不是袅袅你实在不听话,一走便是月余,芸娘我担心,以为你是被人囚禁了起来么?”
她的语气听起来甚至有几分关心,秦筝要不是知道真相,或许真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
她喝完杯中的水,不再与芸娘拐弯抹角,直言道:“你要我回来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芸娘不动声色地看向她,脸上闪过一丝怀疑。
秦筝暗自嘀咕了一句“古代人真是好定力”,心知自己在心理博弈上肯定比不过人家,便放弃了装深沉,自顾自道:“一,我可以自由出入百花楼,同时我也会跟你保证,在百花楼开门迎客的时间里,我肯定会在,绝不会迟到;二,你不能打我罚我,更不能克扣我应得的工资,哦,就是月俸,当然,我既然是自愿回来的,百花楼的规矩我自然也会遵守;三,本姑娘卖艺不卖身,你要是打着让我卖身的主意,我就烧了你这百花楼,哪怕我做不到,庸王也会替我做到,这点无需质疑。”
她其实是在狐假虎威,赵承韫根本没答应要与她合作,只说考虑考虑,但芸娘肯定不会去问赵承韫,因为芸娘早就知道她与赵承韫的关系必定不简单。
芸娘张开手,看着自己涂了豆蔻的纤长手指道:“你不说你能为我百花楼带来什么好处,倒是先跟我提起了条件,就不怕我叫人来把你打一顿再关进柴房?你有庸王给你撑腰,就未曾想过,我能在这京城立足,背后岂非无人?”
秦筝确实有些怕,这属于被打多了之后的下意识反应。但她努力没让自己表现出来。至于芸娘背后之人嘛,她都知道是谁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因此,她表面看起来十分淡定,连声音都透过一种镇定,事实上她也确实淡定:“好处嘛自然是有的。我这些日子虽远离百花楼,却知道百花楼近来生意不太好,不然你不会早就知道我在何处,却直到现在才派人来抓我。至于你背后之人……”
她站起身,走到芸娘身边,抬手拍了拍芸娘的肩膀,微微弯腰凑到芸娘耳边道:“我既然敢回来,自然知道背后给你撑腰之人是谁。”
芸娘神色一惊,终于转头看她,似乎是想从秦筝脸上神情判断她是真知道还是在诈自己。
但秦筝依然淡定,只从神色上根本看不出来。
秦筝不给她时间去揣测,停了片刻后又徐徐开口:“你若不怕暴露你背后之人,从而给他招来麻烦,倒是可以向从前那般囚禁我,打我,可若你不想,或者你有顾忌,那你就得答应我的条件。”
她说完后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举止镇定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
芸娘陷入沉默,似乎是在心中做一翻比较。
秦筝却不肯给她思考的时间,两口喝完茶后,她又道:“我的条件不难的,你看,我虽然自由出入百花楼,但我每天都会准时来上下班啊,绝不迟到早退,而且你们每天下班都那么晚了,我肯定是要睡觉的,不可能天天往外跑,再说我也没那个精力啊。至于打我罚我,我好好遵守你百花楼的规矩,给你多多赚钱,你总不能没事找事吧?我受了伤上不了班,对你也是一种损失啊。就是这个卖艺不卖身嘛……你既然知道庸王,那应该知道,庸王的母妃就是卖艺不卖身的吧,我记得她当年可是靠着琴艺冠绝京城的。”
若说先前她一副淡定又稳重的模样,此时说了一大串的她倒是芸娘认识的那个秦筝了,活泼乐观,有被宠着长大之人才有的天真单纯,还时不时地蹦出几个从未听过的词汇。
芸娘之前就知道她所住何处,却不去把她抓回来,就是因为庸王曾表明过,秦筝是他看中的人。
庸王虽无实权,可到底是个王爷,又是百花楼的常客,出手更是大方,芸娘愿意卖他一个面子不去动秦筝,让她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反正庸王已经给了钱,甚至替秦筝赎了身。
她手里其实已经没有秦筝的卖身契了。只不过,她有点意外,庸王替人赎了身,竟然不让人知道,莫非外头传的“风流王爷对百花楼琴师动了真心”的谣言是真的,这庸王打算在秦筝这棵树上吊死了?
芸娘仔细打量秦筝,觉得她一看就是个雏儿,究竟用了什么本事,居然能将群芳赏遍的庸王绑住?莫非是庸王大鱼大肉尝惯了,忽然想试试清粥小菜,恰好让秦筝抓住了机会?
但无论是哪一种,她此刻都没心情去深究。她该关心的,是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