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到庸王府时,门前聚了不少人,想必都是听说了庸王被打的事跑来凑热闹的。
这也就是庸王,换成别的有威严的王爷,可没人敢凑这个热闹。
她穿过人群,跟门房打了声招呼,门房认得她,没任何阻拦就把她给放了进去。
进了府内,有婢女在前边带路,将她送到一座院子前停住,不再往里走:“王爷便在里边,姑娘自个儿进去吧。”
秦筝道了声谢,提起裙角小跑着进去,门一推开,看见赵承韫躺在床榻上,旁边围了好几个女子,端汤的,喂药的,剥葡萄的,陪着说话解闷儿的,完全不像个受了伤的人,还相当地享受。
这哪里是被人打得吐血的模样,那些人说的事是真的么?
人来了,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赵承韫稍稍起身,对着秦筝招了招手:“秦姑娘怎么不进来?可是因知道本王不过虚有名头嫌弃我了么?”
“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秦筝回过神,笑了笑道:“我就是来看看你的,既然你没事,那我就走了。”
她刚转过身,就听见身后“哎哟”一声痛叫,同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王爷怎会无事呢?秦姑娘进来瞧瞧便知,还在吐血呢。”
拉人的是黎洛,她力气不小,秦筝被她给拉到塌前,这才看见赵承韫苍白到无一丝血色的脸,以及林素素那给他擦嘴的帕子上鲜红的痕迹。
她怔了怔,心想:大家说的果然是真的。
秦筝微微皱了眉,眼中有着一点悲怜,更多的却是担心。他昨日才受了伤,且伤得不轻,今日又被人打,会落下什么后遗症吗?
她又想:是个王爷又如何呢?没点实权不照样被人说打就打,而我这等平民,在这个世界里更是命如蝼蚁。
我真的能打倒老鸨,毁了她的百花楼吗?这一刻,她的信心有些动摇。
“你这是什么表情?”赵承韫见她哭丧着一张脸,不高兴了。
秦筝收起多余的心思,关心道:“你、你真的被惠王打了?”
“可不是。”黎洛接过话:“就没瞧见过这样的,咱们王爷例行去宫里请个安,又没招惹他惠王,只是没看见他在后面,因此没跟他打招呼,谁知为着这个,竟把咱们王爷打一顿。”
“就是,”穿一身粉衣的女子道:“按理来说,咱们王爷排第五,他第六,应当他惠王跟咱们王爷打招呼才是。”
“好了,黎洛,蝉衣,”赵承韫“咳”了两声,嘴角咳出了些血沫来,被旁边的林素素给他擦了去:“当心隔墙有耳。”
柯蝉衣一脸不以为意:“本姑娘既然敢说,自然不怕被人听了去,他惠王有本事,让人上庸王府里来找我们麻烦啊,本姑娘定要把他揍一顿,好给您出气儿。”
秦筝听了这么会儿,已经猜出些大概来。她小声问旁边的黎洛:“庸王和惠王不和?”
“何止。”黎洛也小声回她:“秦姑娘入京不久,在百花楼中又一直被关在后院居多,是以不知道,那惠王每每在太子那里受了气,就总要来找咱们王爷的麻烦,只不过从前都只是言语上的侮辱,今次竟动了手。”
赵承韫听她说到这,像是想给自己挽回一点面子,插话道:“他定是被太子打得狠了,所以才来寻本王的晦气。不过他也没讨到什么好,本王岂是那种打不还手的人,太子作为储君本王不好动手,他本王还不敢么?”
秦筝听完后首先不是感慨皇室的权利倾轧,勾心斗角,而是觉得庸王跟惠王这行为有点幼稚。太子打了惠王,惠王就去打庸王,不知道这事有没有闹到皇帝面前去,不然真的有小孩子打架叫家长那味儿。
当然,她这想法只是在脑中过了一瞬,毕竟皇家的亲情可跟他们现代并不一样。她涉世未深,可毕竟有宫斗剧和宫斗小说打了个底,没多久就反应过来这当中地位和权势的博弈。
但还有秦筝没能想到的。
当屋内只剩下赵承韫和秦筝时,他看着坐在自己塌侧,纤纤玉手剥着葡萄的女子,以为她要喂自己吃,嘴都张开了,结果人家是剥给自己吃的。
他心中有些郁郁,见秦筝一脸的轻松自在,显然是在确定自己虽被打得吐血,但并无大碍之后放了心。
这哪里像是来关心人的?分明是来气人的。赵承韫想要让她见识一下人心险恶,道:“本王是故意凑到惠王面前去的。”
他说话时定定看着秦筝,像是不愿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昨日户部尚书被杀,他恰巧身受重伤,这怎会不让人起疑?若换了惠王,说不定就要当场指认他为凶手。可眼前这人当时虽有怀疑,甚至当场问了,可他否认,秦筝就信了。
他不知秦筝是嘴上说着相信心中依然怀疑,还是不管如何,只要是自己说的她就信,但她没有去告发自己,就已经足够表明她是与自己站在一边的。
赵承韫心中涌出一丝异样的情绪,同时感觉到了一些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