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回了百花楼。她先去了钟灵的房间,把她的东西收拾到自己房间里。
小姑娘在百花楼做了五年,可收拾起来就只有几套衣服,还都是旧的,有的甚至打了补丁。
她打了个小包袱,然后叹了口气,心中很是庆幸把钟灵的卖身契撕了,不然就芸娘那想尽了办法盘剥下人的吝啬行为,就是给她干到死都未必能存住几个钱。
接下来就是搞定我自己的卖身契了,但在这之前得先拿到我的古筝。秦筝心情颇好地拎着小包袱打算回自己的小破屋,一开门,发现赵承韫正走过来。
她疑惑道:“你跟着我干嘛?”
赵承韫在秋风中摇了摇他的扇子,脸上表情比秦筝更疑惑,用手指着屋内道:“这……不会就是你接客的地方吧?”
“不是啊。”她指向对面那间:“我的房间在那儿。”
赵承韫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一脸的不可思议:“本王,花了一千两银子,就让我在这么个破屋子里听你弹琴?”
他上下打量秦筝,又问:“你的筝呢?”他可是靠着那台特殊的筝筝才把人认出来的。
秦筝耸了耸肩:“这你就得去问老鸨了,又不是我收了你的银子。”
她越过赵承韫进了自己的屋子,把东西放好,然后就坐在桌前……发起了呆。
赵承韫倚在门框,看向几乎称得上是一间空房的屋子,眉头微皱了下,再看向秦筝时,眼里就有了好奇。
她都落魄到这种程度了,为何不愿意自己给她赎身?
这实在令他好奇,让原本不打算进屋去的他坐到了秦筝对面,认真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秦筝被问得犹豫了一下,然后觉得就算被赵承韫知道了自己的小目标也没什么打紧,便毫无隐瞒地告诉了他。
然后赵承韫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她。
秦筝:“???”
他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觉得我不可能摆脱芸娘的魔爪?
赵承韫叹了口气:“你同意本王给你赎身,不就能离开百花楼了?你的筝本王也可以给你要回来。本王虽然被父皇赐了个‘庸’字,可到底也是个王爷,这么点小事还是能给你摆平的。”
“我不要。”秦筝想也不想地拒绝:“我就要跟老鸨死磕,她让我不愉快 ,我也要给她找不愉快。”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不想欠赵承韫太多,不然就自己现在这身无分文又没什么能力生存的废物样,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还清这人情债。再说了,他去庸王府干嘛?跟他那几个姬妾争宠,还是为奴为婢?无论哪一种她都不愿意。
赵承韫知她没说实话,但也没继续追问。秦筝那么说,他便那么听,听完后道:“你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秦筝当他是在夸自己:“那我也还赚了两百,值。”
“你这算术学得不错。”赵承韫拐弯抹角地骂了一句,又看着她笑,只是目光之中有了些别的情绪。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赵承韫便起身离开,不止如此,他还示意秦筝跟着他。
秦筝没吃晚饭,正盘算着等赵承韫走了去厨房偷点儿东西吃,听到赵承韫要自己跟他走,第一反应是不愿意:“去干嘛?”
“让芸娘给你换个住处。”他道。
秦筝二话不说跟了上去。一顿不吃饿不死,但能换个舒服点的住处那好处可是长期的,尤其马上进入十月了,天气一日凉过意日,她虽没那么怕冷,但也挨不了冻,能换个好点的屋子也是在保命,不然,就这么个四面漏风,又没一床好被的屋子,冬天一到,哪怕没被冻死,估计也会十分难捱。
两人从后院进入前院,感觉像是从一个世界进入另一个世界,后院凄冷清寂,前院却是声色犬马,歌舞升平。秦筝走在赵承韫后面,所以也就未曾看见赵承韫脸上有一瞬间的恍惚,继而有冷意一闪而过,最终被笑意取代。
这种冷清与热闹的对比,赵承韫最是熟悉。他其实并不是在帮秦筝,而是在帮曾经那个与秦筝有着相似经历的自己。
如果那时候有人能帮一帮自己……
赵承韫想到此,嘴角微扬,自嘲般地笑了起来:怎么到现在还在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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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百花楼找了一圈,并没有见到芸娘的身影。
平常的这个时候,这位爱财的老鸨不是在大堂招待恩客们,就是在门口揽客,今日久久没在百花楼门口和大堂见到她,让秦筝心中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对的。
找到老鸨的时候,是在琬素的房里。琬素哭得梨花带雨地坐在地上,手里死死握着一把剪刀,剪刀的尖端正抵在她修长白皙的脖子上。
秦筝走进去的时候正听见老鸨诱哄般的声音:“琬素,琬素你冷静,你先把剪刀放下来,别伤了自己。”
“你放了他。”琬素哭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