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惜的娘亲董氏气得整整一天没有吃饭,接着两天,她连床也没下,更别提出门见人请安了。
她是有教养的体面人,做不出破口大骂闹个天翻地覆这种事,这府里的人个个都是有身份的。他们孤儿寡母惹不起,可她不能白白看着女儿受委屈。
都是魏国公府的小姐,老太太的孙女,幼清怎的遭人欺辱至此?一想起来,她就满腹的委屈和气愤。
她的丈夫俞谡是国公府的三爷,前科探花,不幸早逝,撇下他们母子三人。她早已经心如死灰,唯一的指望就是女儿出嫁,儿子成人,他们连这点希望都给剥夺了。
俞惜的亲事是她父亲还在时就定下的。
唐朔,他在阆州收的学生,虽然家世一般,但才学相貌都好。俞父看准了他日后必成器。两家父母见面,口头定下了婚事,只因俞父病发的突然,才没有正式订礼。俞谡死在阆州,唐朔还有他的家人都去吊过唁。后来回到上京,唐朔也来府上拜会过几次,俞家俨然把他当成未来女婿对待。
唐朔有才学能成器,这点俞父看的不错,可是他没看出来这人会变心。殿试结束,他被点为状元,下场没等来他向俞惜报喜,反等来了他和俞惜堂姐俞茵结亲的消息。
“姐姐抢了妹妹的婚事,他们就不觉得可耻吗?我找老太太去。”
俞惜赶忙劝住她。
“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挽回不了,老太太更管不了。现在去,除了弄得更难看,不会有任何结果。咱们还是别去了。”
董氏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她咽不下这口气。
“什么都做不了,您就少生些气,身子是自己的”。
“可怜咱们孤儿寡母,你父亲在世,绝不是这么个光景。”
母女两人都叹了一口气。
“他既是这样的人,现在退亲了也好,以后嫁过去再变心,不是坑我一辈子么?”
“你倒是想得开。”
“想不想得开,咱们过咱们的日子。我新学了一首曲子,您听听看我长进了没有。”俞惜开导她。
董氏没心思听这个,不过也很勉强的点了点头。
到了傍晚,俞惜代母亲向老太太请安。
她来之前,俞母何氏还在房里议论着她这门亲事,她年纪大了,二房三房的事都管不了,也知道二房这事做的难看,可是木已成舟,改变不了什么。
她这是第一次正视三房家这个女儿。俞家孙辈姐妹兄弟六个,俞惜行四,是里面存在感最弱的一个。她自小就跟父亲在任上,后来到了京城,除了请安,就没怎么跟人相处过。她性格倒是乖谨,不争不抢,跟姐妹们不亲热,少抛头露面。
俞母为她可惜,
“可惜了一副好颜色,这性子像谁呢?”
“像三爷。”嬷嬷在一边答道。
“像么?”
“像。父女俩都是闲淡儿性,才学也都好。奴婢见过,四小姐那一手的好字。”
一席话勾起了俞母伤心事。
“她这不声不响的要吃亏。”
“还还得老太太您做主。”
“也只好如此。”
俞惜由使女带着进了门,跟老太太问安,说过话在她身边坐下来。
“你母亲的病怎样了?病了就安心躺着,不必急着到我这里来。”
“吃过药好多了,多劳祖母挂念。”
俞惜抬眼正见俞母端详着她,她微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
俞母示意嬷嬷去开箱子,不多时,嬷嬷回来了,怀抱着一个小匣子交给她,俞母又转交给俞惜。
“我见你身上头上都太素净了,这怎么行?你已经及笄了,是该好好打扮打扮,出门去见人。”
俞惜打开那匣子,但见里面堆着几十件珠宝,翡翠、赤金镯子、琉璃、玛瑙、珠簪,都是罕见的宝物,一件件做工精细,耀人眼睛,不由吓了一跳。
“这是我娘家带来的,样式许是老了,你拿回去改作时兴的,还能戴一戴。”俞母道。
俞惜要推辞,被她拉住手。
“拿去吧,这些东西在我也戴不上了,给你了就是你的,你要想开些,我看你是个聪明稳重的人,且有福气呢。”
俞惜道谢,难为地收了。
“有时间多出去走走,别老闷在房里,好好的人都闷坏了。”俞母叮嘱道。
俞惜回到自己院子里,把东西转交给董氏。董氏也吓了一跳。
“到底是你是她的亲孙女。她给了你,你就收着。”
“还是您替我收着吧,我用不着。”
“你收着,以后做嫁妆。”
退亲的事情并没有使俞惜烦扰多少。她以为唐朔是一个像她父亲那样的人,现在不过失望而已,认清了,也就放下了。
她不知道这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