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只能说是她罪有应得。
好在现在的她已不再是那个柔弱无能的公主,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千疮百孔的心早就变得冰冷麻木、坚不可摧。手执权杖,她便可以放下所有多余的情感,做一个冷酷尽职的女王。
——宫墙之内,没有真情,唯有权谋。巴德尔教会她的这一课,是时候,该由她亲手偿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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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悬在天幕中央,夜已经很深了。
极夜降临之期,昼夜不再交替,人们无法根据日升月落来判断时间,于是便通过燃烧蜡烛计时。每到整点时分,村镇中的神殿祭司会敲响铜钟,而在荒野之中,便只能通过观察月亮在空中的位置,分辨大概的时间了。
付提亚找了一个相对视野开阔的雪地支起篝火。这一片山区棕熊和雪狼众多,蛰伏在黑暗的雪林里伺机而动。空旷的地方遮挡物较少,能很好地观察四周的情形,随时应对这些猛兽的攻击。虽然身体已经十分疲倦,但他一想到圣洛哥的巫族人还危在旦夕,就顿时睡意全无,索性盘坐在火堆旁,仔细研究起那本从洞窟里找到的鹿皮手册。
这本鹿皮书里记载的东西很多,从亡灵之术的起源,到黑暗纪元的巫族之战,详细地记述了巫族的兴衰迭代。朔曾经说的那些关于亡灵法师与自然法师的争斗,也在书中得到了证实,它也同样用“黑巫术”和“白巫术”来指代两种巫术流派,并称两族因争夺领地而历年冲突不断。
白巫师的先祖蒙太拉,无意中寻找到了一块蕴含无穷法力的花灵石。他将魔法石一劈为二,分别做成了魔杖与守护符。而这把在当时被称作花灵神杖的法器,便成了后人所知的王杖。
蒙太拉凭借着花灵圣器的法力,迅速壮大白巫的群落,两族势力逐渐持平。最终黑巫首领安娜卡贝尔亲自与他商定合约,才勉强维持住了两族的和平。
可就在这关键的档口,安娜卡贝尔却带着巫族圣物鬼杖离开了族落,神秘消失。她在书中亲笔写道——
——运用通灵占卜之术,我看到了可怕的未来。苍穹出现通往地狱的巨大裂缝,冥河的血水倾斜而下,大地燃烧寸草不生,生灵湮灭鬼怪横行,世界陷入万劫不复的混沌。这一切皆是鬼杖所为,其拥有着难以驾驭的毁灭性力量。为了避免预言成真,我决定带着它永远消失在人们的视野。我将驻守在冥河的入口,等待命定之主的出现——他,将成为鬼杖真正且唯一的主人。
这段遗书后,便附上了那张匪夷所思的鬼杖地图。
书册的最后一部分整理了安娜卡贝尔所掌握的巫术咒语、魔药制作流程和草药图鉴,星术占卜要领,以及如何布置排列各种魔法阵等等。她毫无保留地将毕生所学记载下来,确保这些黑巫术能在后代永世传承下去。安娜先祖恐怕不会料到,几百年后,这本手册依旧完好无损,可她的后人,却惨遭屠杀濒临绝代……
直到月亮沉到了地平线处,付提亚还在盯着那页记载着鬼杖下落的鬼画符苦思冥想。
“托密勒是谁,这个倒三角形到底代表什么意义?安娜卡贝尔是不是有毛病,她既然想留下鬼杖的线索,为什么不能写得详细一点,她究竟希不希望鬼杖被后人找到啊?”他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一旁的朔已经靠着树干睡了一觉,淡淡瞥了一眼他手中的书页,语气平缓没有感情地说道,“你说过,鬼杖可能流落在人类世界。我们无法通过这些信息推测出鬼杖下落,或许是因为我们没有去过人类世界。”
他揉着微微发痛的太阳穴,蹙眉望向少女,“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让我答应维纳利斯的要求吧?”
“她的提议并无不妥。”她橄榄色的眸子毫无波澜,理所应当地淡淡道,“对你而言,人类世界不会比利尼坦危险。”
付提亚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个脑回路新奇的少女显然缺乏基本的共情能力,许多在他看来理所应当的伦理情感,她根本无法察觉体会。
他舔了舔嘴唇,语重心长地说道,“朔,首先,我并不排斥去人类世界,或许你说得没错,人类世界对我而言相对安全。但是呢,‘去人类世界’和‘被贬去人类世界’,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就比如,假如你喜欢我,我也不能强迫你嫁给我,对吧?一旦被胁迫,事情的性质就变了,这不是情不情愿的问题,而是尊严和人权的问题。”
朔抬眸扫了他一眼,冷冷地反问,“只要能够达成目的,胁不胁迫,有什么区别?我们不知道前往人类世界的方法,而维纳利斯却能帮助我们。你可以假装同意她的要求,掌握穿越的方法后,就算你再想回利尼坦,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顿了顿,偏开目光小声嘟囔道,“还有,你的假设根本不成立。”
他沉默地望着少女温婉素净的面孔,心里不由怀疑起这副美丽的皮囊下藏着血肉,还是一团没有感情的棉花。她确实也有她的道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不是他不愿向维纳利斯屈服认输,或许这真是一个可行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