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公馆。
“老爷,上海滩来的电话。”管家按着听筒冲书房大喊。
“谁打来的?”宋子文捧着一本英文书走来。
“是二少爷,听口气有点不高兴。”管家低声回了一句。
听到是叶洛,宋子文恍然,哈哈一笑,伸手接过了听筒,挥手示意管家离开。
“阿洛啊,今天怎么有空打电话给你大哥啊。”宋子文点起一支烟,眯眼笑道。
“你这大哥我不敢认。”
“啧,说的什么话呢。那批货到了是吧。”
“是啊,估摸着有两千箱的大烟,宋大哥,好手段!”叶洛冷嘲热讽笑道,“要是我配合着把它们都运到苏州城,也不知道倒霉的是我还是蒋柯亭厂长。”
“怎么会是你!阿洛啊,大哥也知道伱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可这批货的利润少说也有七千万大洋!有了这笔钱,明年校长的部分军费就有着落了,大哥我不得不上心呐。”宋子文故作语重心长的说道,“那批日货纺织品的利润也得有个一两百万大洋,你不沾大烟,那这些货和未来的纺织品渠道都开放给你,如何?”
“我气宋大哥你连这个都瞒着我!若是你提前打了招呼,我虽然不做大烟生意,但至少也会帮大哥你搞定运输问题,可你不告诉我,现在货落在别人手里,我也无能为力了啊。”
宋子文言下之意呼之欲出。
“总领事馆的人怎么会去?哪个总领事馆?”宋子文声调顿时拔高了几分,那天和蒋柯亭谈生意,叶洛只说了可以借助合资洋行的渠道来规避厘金等问题,因此说动了蒋柯亭,他们并不清楚所谓的合资洋行究竟是什么。
“我会努力的。”
“好!他要什么,我都能满足!阿洛,你马上去问,就说即便他要分利润,我也同意!但务必得保证这批货完完整整到蒋柯亭手里,不容有失!”
见叶洛没有回话,宋子文只好低声问道:“你气什么?”
某种程度上说,范尔迪比任何人都难缠。
宋子文用屁股猜也能猜到此时范尔迪的心情和脸色。
这么大一批大烟通过他的公司秘密运输至苏州城,不说他根本没什么利润可拿,出了事,倒大霉的必然是范尔迪!
“不能努力,一定要做到!”宋子文终于展露出了政界要员的一面,獠牙凸显,对着叶洛声色俱厉,“阿洛,你应该知道,要是这批货出事了,我们都不好做。”
范尔迪是法国驻沪总领事!
难怪叶洛敢口口声声说从他这里出去的货不用担心税金和厘金等一系列问题。
但要是这笔交易仅仅是宋子文个人的事,校长不知情。
那可是打着法国总领事招牌的公司,谁敢去收钱啊?
问题也出在了这。
若是背后有偌大的国民政府打掩护,那叶洛只能认栽,没法给宋子文他们造成过多的真实伤害。
想让范尔迪放货?
门都没。
范尔迪可不是华商,他是法国人,有洋人的免死金牌,自然不担心因此被国民政府缉私部捉拿,但触怒了巴黎那边的高层和这边的法国大使、公使,他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宋子文嗤笑了一声,淡淡说道:“蒋柯亭他们的达丰不乐意和我们财政部合作,仗着纺织生意做得大,以为我真管不了他们!阿洛,非法运输大烟的罪,几天前的金陵禁烟会议上,校长说得很明白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说总得有人认栽对吧?”
也就是说,三千万,两千箱的大烟,有近300箱实质上属于范尔迪。
宋子文一番询问,又喊来管家重新看了叶洛发的电报,这才发现樊氏运输公司的总经理樊菊丽是范尔迪的夫人。
他手里现在还捏着一个大杀器!
范尔迪和宋子文都不知道,这批货的买主之一霍天洪向叶氏合资银行借了八百万大洋,而其中的四百万大洋来自范尔迪本人!
他只要拖到江安轮出事,禁烟委员会和缉私部出手,这些货就更难流转了。
要是叶洛不配合,那就是蒋柯亭留下,他叶洛去伏法。
叶洛话锋一转,把锅丢给了宋子文。
“范尔迪把货全部拉回了仓库封存,暂时没有任何人知道内幕。我还在和他交涉,不清楚他的想法。”
宋子文一愣,连忙问道:“怎么回事?是码头不给出,还是出入上海滩被卡?若是路上关卡的问题,我去给路政打个招呼,保你畅通无阻。”
不久前叶洛也把樊氏运输公司的资料以电报形式发给过宋子文和蒋柯亭,这两位估计并没有仔细看,只以为它是普通的法国人注资的洋行吧。
“我明白了。但这批货暂时没法出上海滩,我只能尽力而为。”叶洛隔了片刻,才这么说道。
电话挂断。
另一头的叶洛轻笑了一声,没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