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听到老爷子的话,轻哼了一声:“就你这个老头子,到现在还没看清楚。”
“自从清风当上国营大厨,咱们家不就是一步一步好起来了吗?之前虽然有点小矛盾,但是一家人都和和美美地走过来了。”
“当时,红英都饿成啥样了?我听医院里的医生说,叫啥……啥营养不良!”
“当初要是没有清风拿出麦乳精来,说不定还得让四卫跑黑……但是去那种地方买东西,哪有看起来那么容易?要是一旦被抓到,那四卫一辈子都完犊子了。”
“我这当娘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知道该咋办啊……还好有清风……”
眼看老妻越扯越远了,老爷子干脆直接坐起来。
七十年代的黑省,没有后世大城市的光污染,星子在天上清晰可见地闪烁。
屋里头,遮住了月光和星光,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老爷子一个人默默地抽着旱烟袋,良久,突然来了一句,“我怎么感觉,咱们像是在做梦一样呢?这日子,梦里都不敢想。”
三阳也要找回来了,清风也有大出息了,其他几房,也都在慢慢好起来,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只怕这些事情要是都讲出来,不知道村子里有多少人,会羡慕甚至嫉妒老苏家。
也就苏老太太和老爷子洞若观火,持家有方,把持着家里的消息,不往外透露。
村里人只以为老苏家只是有钱了点,尤其是四房。
至于其他再多的,就不知道了,更别说,知道苏清风要南下的事情了。
老太太琢磨了半晌,越想越兴奋,激动的简直睡不着觉。
她摸着黑,从床上起来,点亮了油灯。
趿拉着鞋子,就借着油灯昏黄的灯光,一路摸索到厨房,打开大灶上的锅盖,里面闷着一沓厚厚的烙饼。
老太太将烙饼捞出来,又从地窖里掏出食材,酸豇豆、腌黄瓜、酸豆角、酸菜,还有过年留下来的猪肉。
老爷子原本还有些奇怪,这黑灯瞎火的,又要干啥。
等看到这些食材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沉默了。
他放下烟斗,主动蹲下身子,将手泡在冬天的冷水里面,用手揉搓着酸菜。
老太太一面烧火起灶,一面开火说话,“我翻来覆去地想,这南下指不定要坐多久的火车,这路上多熬人啊!我寻思着,多做点酱,包几个酸菜猪肉馅的饺子,路上热水烫一烫,就能吃,也不用挨饿。”
老爷子听到老妻的碎碎念,也没不耐烦,时不时地“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偶尔还搭上几句话——“可不是吗”、“是受了老大的罪”……
这翻来覆去,跟车轱辘似的讲话,老两口竟然也没觉得无聊。
而此时。
在苏家老宅,另一个屋子里。
冯素芬也没睡。
她翻箱倒柜地开始寻找各种私房钱。
苏二强被这动静,吵得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原本不想说话,但是偏偏这动静越来越大,大到就算捂着耳朵,也能听到清晰可见的声音。
他终于忍不住了。
“你大半夜不睡觉,跟老鼠偷油似的窸窸窣窣,到底在干啥啊?”
冯素芬白了他一眼,对于这个男人,她心底始终存了个疙瘩,所以她也懒得回到以前的态度。
以前事事以她为先,结果真遇到事了,这狗男人丢下就跑。
冯素芬是傻了,才会继续掏心掏肺地对待这个男人。
现在她已经知足了。
有女万事足。
横竖老太太也没催她生儿子,大闺女也打算招赘,这日子过得够可以,还要强求那么多有的没的做啥?
她转过头去,白了一眼苏二强,不客气道,“你把家里的钱,藏哪了?交出来!”
苏二强脸上露出不自然的心虚,“家里的钱,不都放在伱那里了吗?”
冯素芬冷笑,“扯你娘的狗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时给我的钱,都自己抠走了一半。咱们娘俩几个,就靠剩下的钱,委屈巴巴地过日子。还有上次的分家钱呢?都拿出来!”
苏二强只觉得这娘们是疯了。
不仅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差,而且还变得越来越败家。
他警惕地看着冯素芬,“你要拿分家钱干啥?”
冯素芬冷笑一声,“我能干啥?我一天到晚,累死累活,洗衣做饭下地做工,跟老黄牛一样伺候你大半辈子。”
“我给几个闺女买点广州那边的时新货色,拿回来给春儿三个做压底的嫁妆,这有什么不可以?”
苏二强皱了皱眉,“你要做嫁妆,去镇上供销社买不就行了。都是布料,能有啥差别?”
冯素芬懒得跟他掰扯道理,“你就说给不给钱吧?你有那么厚的脸皮,能让清风白带东西,我可没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