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景手中的票子,如果只是钱,苏清风还不会那么吃惊。
可关键他手上的票子,除了钱以外,还有各种粮票、工业票,甚至在工业票中,还夹杂着一张收音机票。
这是真少爷。
苏清风默默给眼前这人下了个定义。
他打开饭盒。
炸得喷香金黄的熘肉段,外表裹上酥脆的面糊,再淋上一层浓稠的酱汁,几乎在打开的瞬间,香味就向四周疯狂蔓延。
黎景在饭盒打开的刹那,眼珠子就恨不得黏在熘肉段上,就差哈喇子流下来了。
娘嘞。
这可比他妈做的好吃多了。
她瞅了盼娣一眼,笑骂道,“傻丫头,什么叫做最好吃的厨子?明明是做饭好吃的大厨!你四哥厉害着呢!”
天知道在从京市到黑省的火车上,他是怎么顶着一股汗味尿味,捧着干巴巴的酥饼,味同嚼蜡一般地填饱肚子。
连忙哄道,“好好好,吃肉。明天就让你姐找你姐夫,让他再买点肉回来。”
邓家其余的几个姐妹,看到这一幕,似乎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苏清风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个傻子!
还是靠她对象才进的国营饭店。
偏偏现在刚好赶上家里粮食青黄不接……
苏清风一脸理所当然,“那不都是因为你!”
当黎景腹中有五分饱意的时候,他的理智才逐渐找回来。
王桂登时就急了。
她对着苏清风就是一连串的彩虹屁。
邓小雅扶着肚子,坐在板凳上,嗅着空气中飘来的肉香,再看向桌子上清汤寡水的野菜和窝头,脸一下子就拉长了。
老爷子没吭声,只是沉默着抽着旱烟,但是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愁意。
于是他偷偷将这一叠票证都塞到苏清风手中,几乎是饿狼扑食一样的,将饭盒抢到自己手中,埋头干饭。
“不对啊,你这小子忒奸猾。为啥这半碗熘肉段,值那么多票?”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凭啥傻子能吃肉?我也要吃!”
在这段时间里,简直是小孩当大人用,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
邓小雅看着那个鸡蛋,咽了口唾沫,刚想要开口,就听到老苏家传来的欢笑声。
黎景猛猛塞了好几口,形象全无地大口咀嚼,脸上满是幸福和享受。
区区几张票而已。
再不走,他怕黎景这个不要脸的,会把半个饭盒都舔得精光。
房门轰然关闭。
秋收是大事。
金蛋听到这里,这才破涕而笑。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邓家先是安静了几秒,随后,邓家唯一的宝贝——金蛋,就淌着鼻涕,学着王桂撒泼的样子,躺在地上哭闹着:
苏家的饭桌上。
老太太提着粮食袋子,神情严肃。
他黎景啥都缺,就是不缺这种东西。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扒肉吃。
当看到饭盒中的熘肉段时,饭桌上又响起了咕咚的咽口水声。
仿佛要将人的心神都勾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空气中那股勾人的香味似乎又浓郁了几分。
而她邓小雅一个高中生,却得待在村里,忍受风言风语,每天吃着糠咽菜。
黎景吞了口唾沫,压根没听苏清风说啥,只知道他可以吃了。
两个姐姐还好,毕竟年纪大了,女孩子嘛,多多少少都是矜持点的。
王桂虽然心疼,但面上愣是咬牙,“行!等你姐拿到肉了,娘就给你做碗锅包肉,全是咱们金蛋的。”
连带着吃饱饭后的愉快氛围,都随之消散了不少。
只是低下头吃饭。
这才是人吃的东西!
灰尘扑簌簌地落下,仿佛房梁都颤了三颤。
比起他妈做的熘肉段,苏清风做的非但没有任何糊味,而且外酥里嫩,不失嚼劲,口感也不像是锅包肉的酸甜口,对于他来说偏腻,而是更趋近于咸香,将两种菜很好的区分开来。
“哥!好!哥,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哥!你是最好吃的厨子!”
就这样的人,凭啥每天能吃好喝好,活得人模人样。
冯素芬低着脑袋,没吭声。
她昨天因为抢了闺女的红烧肉,白天的时候,被老太太好一顿教训,面子里子都丢完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特意放轻了声音,生怕引来别人的注意,让那群知青以为他俩干了啥投机倒把的事情。
“秋收新粮还没发放下来,这两天又是干重活,家里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粮食袋子也快见底了。从明天开始,干饭一律变成稀粥,紧紧你们的裤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