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眼前。
交战百招胜负难分,非是双方实力相当,卜鹿早就步入神境修为,经历诛魔之征可谓身经百战,就算在度鸦手下都能斗个来回,又怎会不是这魔将的对手。
但每当他一次次倾尽全力击杀那夜鸷弱点,再看着魔将伏在剑下低声吟笑雾光散去,五息过后,那雾团会再聚,雾雨夜鸷会复活。
他根本杀不死。
无怪乎诸神当年仅是做到将其封印。
“呵呵呵……想知道为何汝无法杀死吾辈吗?”
或是见他行将就木,魔将凑近前来低声呓语:“两千年前混战吾辈不知详情,但能杀死我族的必不是尔等族类,就算是诸神……他们不堕落成魔,也休想彻底消亡我族,呵呵呵,明白了吗?”
卜鹿痛苦喘息着,闻言攥紧剑柄,但凡细想一番就知道他说的没错——诛魔之征几乎所有古神被魔气纠缠,凰王明明有法子净化疯魔失智的神明,却放任那场血祭一般的同归于尽。
魔族自深渊而来,与世间族类有别,独特的修炼方式与难以针对的魂体让他们固若顽疾,只有魔才能消亡魔。
雾雨夜鸷藏在发丝后的鬼眼眯成一条缝,眼尾挂着循循渐诱目的将成的亢奋得意。
“怎么样……”
恶魔低语充斥耳边,卜鹿脸色逐渐凝重,他若想杀死雾雨夜鸷,必须拼死一搏去主动接受心魔,顺利魔化还好,一旦失控,他很有可能会被对方利用,成为毫无意识杀向自己人的一把刀。
绵绵细雨笼罩住钟麓全域,浓雾腾起将树林遮掩的朦胧迷离,他喉间含血,抬眼对上魔将贪婪目光,一把拂掉攀附在身不断牵扯他意识的黑雾,肆无忌惮狂笑起来,他放弃抵抗埋在心底将近两千年的心魔,任由其将自己拖入地狱长眠深渊。
雾雨夜鸷惊喜万分飞速退离,满眼狂热仰头目睹——那被沾染了黑雾的藤蔓困住、他亲自引诱而来、一旦成功将会是最强大的——完美作品。
成魔过程一般繁杂漫长,雾雨夜鸷很清楚这一点,守在旁侧提防外人出手毁掉他。却不想没有雷罚没有躁动魔气的征兆,甚至连满山遍野的怨恶都未曾消耗,那木茧竟是提前破碎,从中冲出锋芒重铸的“木祖”,就这样措手不及捅入他身上两条黑绸交叠保护的地方。
他数千年来难得再次感受到魂体受挫的钝痛,低头去看黑雾溢出,胸膛吞没到剑柄的伤口。
“呵呵呵呵呵——”
“木祖”浸润透魔气,发出拼命抵抗的嗡鸣,它的主人不容抗拒,欲将剑刃再入三分,魔将伸手托起卜鹿下巴,细细欣赏着他晦暗无神的双眼,将鬓边黑白发丝拢至耳后。
“三千年前成魔诸神如此之多,却无力消亡我族,汝莫非从未注意过?汝可细想为何吾辈尊上要追杀凰王至此地步——”
“呵呵呵,心性还是急躁,就算活了千年,依旧手段稚嫩,不屑入目。”
要想杀掉他,单是成魔还不够,魔族是严格的弱肉强食等级制度,唯有更强一方才能消亡弱者。
刚刚成魔的修士之于魔族,不过咿咿稚子。
卜鹿眼珠动了动,尾角划出两滴浊泪,夜鸷不懂人间万物,怎能会意这泪水情,顾不得胸前贯穿的长剑,硬生生凑到他脸前细细琢磨。
“嗯……汝是为将死而哭吗?”
话音刚落,他突然感到胸口传来剧烈悸冷,如一团烈火或寒冰被硬生生灌入他本该无知无觉的躯体,他很明白那根本不是冰火,那是一个入魔的神境修士凝聚元神及所有力量,打入他体内最后的致命一击。
“汝以为……汝当真以为……”
他一掌拍断“木祖”,捂着不断散出雾气的伤口意图逼出那股力量,在发现做不到后终于凶相毕露,恶狠狠盯上匍匐在地与尸体别无二致的罪魁祸首。卜鹿失去元神与命器“木祖”,年轻面庞迅速衰败下去,黑白斑驳的长发褪得几近透明,他嘴唇干瘪哆嗦着,呢喃出模糊难辨的名字,费劲心力支起躯体爬向“木祖”碎裂满地的剑体。
那双看穿世间千年阴霾却依旧清明孤傲的眼睛,哪儿有一丝成魔后该有的阴鹜。
“汝……汝竟敢……”
雾雨夜鸷怎么也没想到,这活了不过区区两千多年的凡人修士,竟能做到与凰王一般接受心魔而不成魔,浓郁阴沉的雾气弥散开来,带着狂躁愤怒刀割一般流转,他身上玄青色缎带窜出,几乎倾尽残留所有力气穿过雾雨,妄图将卜鹿带至跟前。
就差一尺一寸……只要将他带过来吞噬掉,强行让他入魔,成为他雾雨夜鸷的玩物。
细雨依旧,坠落进泥土,激荡起尘埃,泥泞渐渐掩埋了“木祖”残片,松石自剑柄裂痕间脱落闪烁着弥留的光,是最为纯粹的绿,落在眼里像极了回不去的故乡。
泥土新生出芽将溃散身躯拢入庇佑,让那魔将再无法触碰一分,雾雨夜鸷身形消亡了近半,扶着胸口看松石中残留神力葬了故人,低低嗤笑,终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