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回罢了。”
暗哨悄无声息退了出去,关门时飘进来燥动的风吹动长明灯台下乌黑一团,那阴暗到看不清模样的东西倏地迸出两道绿光,悠然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舔前爪,它额前与毛色融为一体的焦黑,像极了天雷地火震怒时刻入骨髓的印记。
风息崖上依旧是抹不开云雾的阴天,长嘴鸦咿呀乱叫着,盘旋在两界禁制上空,赤褐色土地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有鲜红的山峦轮廓若隐若现,伫立在魔界最边缘的深渊之上。
传闻——九仓山下是空的,山下豢养着——又或说是镇压着无数以魔气怨气为食的噬魂兽,此兽并非特指,而是统称那些能够通过快速吸收怨气,由兽化形成魔,甚至能够承载其他魔族精神体的兽类。
这是魔神寂壤最钟爱的宠物,是当年将诸神祸害到无计可施,将西之奇丘沦为一片废土的罪魁祸首。
寂壤喜爱噬魂兽,不代表其他魔族能够接受这些低级无知嗜杀成性语言不通的兽类。
比如当年神魔大战后重振旗鼓的魔主寂初,再比如诛魔之征退败九仓山苟延残喘的魔主寂栾,寂氏一族世世代代将噬魂兽禁于九仓山下,就算面临灭顶之灾也不敢将其放出。
镇压噬魂兽的非山非人,而是九仓山上列于八奇之一的魔宫——仓嵬。
仓嵬立于山巅险崖之间,黑如鸦翼的外墙与烈焰色山石斑驳相交,仅有一条险路通往万重阵法保护下的宫门,雍容而神秘,却是令无数熬过神魔大战诛魔之征的亲历者胆寒心颤。
万余年前,魔族突然出现在長曌,模仿着世间诸族外貌与之糅合融汇,身披安分守己的外衣于争执混乱中蚕食独属于他们的口粮,直到他们将贪婪目光盯向排外固守的人族,这才暴露欲望与邪恶的本性。
魔族该亡,却无人能亡,战争将惨败的魔逼退至九仓山,却无法让他们彻底消失,他们像水蛭一样牢牢吸附在九仓山畔,绝不肯再后退一步。
只有魔族知道,魔宫建在了深渊之上,镇压着无数由他们自己衍生出来的敌我不分的恶念。
“主上,镇压的噬魂兽并无异样,阵法也一切如常,老夫着实想不明白为何会发生地动。”大长老满目憔悴,喑哑焦虑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厅堂中,正在说话时,两排雕有八将魔像的黑玉方柱上,锁链垂悬下烛台以极其微小的幅度回旋摆动。
寂霄手撑下巴,懒散盯着恍惚的烛火发呆,台下大长老的汇报左耳进右耳出,敷衍似的“哼”了一声:“三长老呢?”
“夜鸦汇报,这段时间他与娇三联系密切,数次意图将兵将送出去,而且近日老夫听闻,神座与仙君联合,集仙门百家之力要围剿一鹤谷,声势浩大,闹得人界钟麓鸡犬不宁。”
“本宫记得……之前有过一次围剿?”
“是,两百多年前,覆巢之乱刚停息后不久,是为追杀漓默魂识。”大长老咂咂嘴面露惋惜,倘若当年能杀了那魂识,凰王哪儿会这般轻易回归,今日他们也不必被神座拿捏七寸,迫于同盟。而没有了凰王,他们魔族或许还有机会东山再起,重拾神魔大战初的巅峰辉煌。
“那如今呢?又要杀谁?”身居高位的人嗤笑,懒懒的合上眼睑,这長曌大陆的生活可比那个未知世界要精彩得多,日日为非作歹的不是魔族而是备受尊崇的仙神,六界面和心不和,甚至要联手至自己的守护神于死地。
如今他虽是魔主,却无称王称霸的心思,只要仙神二界不逼人太甚,他倒乐意安生守在九仓山,带着族群卷起尾巴做魔。
“嘶……这可不好说,听闻一鹤谷收留了凰王,但那女子一直自称‘白苏’,说她与凰王毫无关系,老夫不敢妄下定论。不过嘛,看神座追杀的模样,应该是错不了。”
寂霄眼皮轻颤,面色如常:“白苏,是个好听的名字,比岚幽听着顺耳多了,那既然她说无关,为何神座笃信?”
“那女子借明家千金尸骸亡后重生,自万兵谷中取出了凰王命器,若说她不是,谁人敢信?”
借尸重生像粒石子投在他淡然无痕的心境里,荡起层层心思,大长老听到高台上动静抬头,见自家魔主懒懒散散换了个姿势继续闭目养神,摇头长叹满目失望。
“既然他们大费周折跑去钟麓围剿了,想必今后用不上我族,正巧三长老暗地动静毫不收敛,就把派出去的兵将都召回来,本宫要好好收拾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主上?!”台下老者倏地精神一振,眸中闪起我族之光的希冀,他思虑半晌提了建议:“主上,老夫明白您心意,但给仙君神座的理由还需细细斟酌。”
“就说……”
寂霄敲了敲冰冷的王座,低声长吟,摇晃的烛火将威猛肃穆的魔将面庞刻的犀利,这一分认真终于使空旷了数百年的魔宫有了其本该有的光彩。
“他们动了本宫藏在仓嵬至深处,最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