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家父当初与白姑娘兵分两路后,本是想回崇城掌控大局,因钟麓新君召见,才不得已改路前往皇城。”师远诘犹豫再三,终于说出自己所知道的父亲情况,臣无妄眼角微挑,不经意略过他关心则乱的神态,心下了然。
“但他只说要去钟麓,却未带一人,之后便行踪不明了。亲信后来追查发现他根本没去皇城,他现在在哪里,没人知道……”
“我记得……新君乃为先帝唯一皇子,母妃……是师家最小的女儿,师家主的亲妹妹。”
“是……是我小姑姑。”师远诘一手捏着杯沿,另一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那只手攥着剑柄骨节青白:“还有一事,皇宫中的新君,并非四殿下……而是,在下的亲生弟弟师谨义。”
“这么说来,当初在犁安边境带兵驻守的,才是真正的四皇子?”臣无妄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笑眯眯的看向他,这偷天换日之举恐怕也是师家破釜沉舟的打算,万一先帝未曾遭遇不测,天下也并未生此变故,师家所举,足够黎民骂之心怀不轨乱臣贼子,想必师安徵与同族商议时,早已做好觉悟。
“正是,此番前来金兰城议事,也本该是四殿下前来的……”
白苏突然想到先前在城府遇到的那个少年,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样真诚热烈,他说他叫“小鲸鱼”,曾带着明兮逃出宫玩耍。
“小鲸鱼……他和明兮很熟吗?”
“啊?”骤然听到这个亲昵的称呼,师远诘微微一怔,面上愧疚的勾了勾鼻尖,扭头看向窗外:“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世,因为母亲当年不同意用谨义换他,所以……母亲虽然尽了照顾他的本分,却并不如待亲生子一样亲近他,我……我也是,幼时我一直觉得是他害的谨义被关在皇宫再无自由……他唯一的玩伴可能,只有明小姐。”
“说起这个称呼,听说是明小姐替他取的,呵呵,那时候小孩子嘛,听不清囫囵的话,就着音互喊诨名,听说他当初特别喜欢追在明小姐身后喊‘兮兮’,我想……他们二人当是很亲近很好的朋友吧。后来与神界战况吃紧,家父和明伯父就再没有机会带着他们入宫见先帝了。”
“这么说来,先帝爷知道你们将四殿下换出去的事?”臣无妄兀的插嘴,将陷入模糊回忆的白苏拉了回来,师远诘点点头又迟疑的轻摇两下:“当初家父与小姑姑商议此事时,并未特意告知先帝,但也没有避开先帝耳目,想必……应该是知道的。”
没有韶歌的默许,就算皇贵妃知道宫中通往城外的密道,她也不可能这般顺利的将孩子偷梁换柱,而且师安徵频频将两个孩子带入宫中玩乐,韶歌又怎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韶歌早就看穿人界走势,心知自己最终难逃一死,韶氏皇族也难逃被仙神二界利用的命,师家有心思保全唯一皇子,他也不会去干涉。
“师伯伯倘若真的受召前往钟麓,也只可能是因为……”白苏没有接着说下去,那可能的事实太过残忍,对师远诘来说意味着两个血亲的安危。“不,钟麓暂时平安无事,父亲也没有去见谨义,又或许,他在前往钟麓的路上出事了,我怀疑有人在利用谨义,将父亲骗离南晏,也就是说,南晏有当年的知情人,将谨义与四殿下的事透露出去。”
“听闻仙界御谈会后,南棘权势在握好不威风,仙家八门各个马首是瞻。”臣无妄话里有话,笑眯眯的把师家公子说了个脸色惨白,四大世家尽管沿袭数百年,最初的颜家多少都有所流传,而颜家惨遭灭门,何尝不是仙神二界对人界下的战书?
颜家主张和平暗中维护人界,颜家覆灭下一个便是还在与仙神相抗的——师家。
啊对,还有墙头草臣家。
“明闲挟天子意在权势,那个人啊鼠目寸光自作聪明,总会违背仙界意思搞些明目张胆的动作,当初燕泺派人发来请柬,以北方盐道为利益结盟讨伐明家时,我并未多想,如今看来是早有预谋了。”
“燕家……”若非臣无妄提起,白苏几乎忘记了这四大家族中存在感最弱的西禹燕氏,只听传言说燕家与明家自古不和,封闭领土拒相往来,北上伐明是他起的头,当年明瑭死因也有燕泺使诈的传言,而四方祸起百姓流离,并未遭受多少战乱侵扰的西禹居然没有多少流民胆敢入境。
这太奇怪了。
听到燕泺两字,师远诘似乎想到了什么,两道入鬓的剑眉死死拧成一团,摸着下巴一脸阴郁。
“南晏入钟麓并无关口,除了借路我东夏外,还有另一条路,”臣无妄见白苏不明所以,端起茶盏幽幽抿了一口解释道,“当初燕泺拉我结盟,其一是觊觎北岐商道,其二,恐怕他早就与仙神二界联手,借此盟约想将东夏也拉进水。”
“若此计成功,师家将彻底与钟麓隔绝,孤立无援。”白苏瞬间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仿佛一线生死就在抬腿迈出去的脚下。
“不仅如此,”师远诘苦笑一声,审视的目光落在臣家主身上:“燕泺这人我见过,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