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隐居的颜家被仙君带本家仙众和仙界仙兵灭族绞杀,这消息不等有心之人刻意扩散,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六界,这一杀鸡儆猴之举,不说彻底压制下仙界蠢蠢欲动的人心,却也狠狠震慑一番。
一时间,仙界和与颜家关系交近的人界因此变故人心惶惶,不明就里的人骂着仙君叛道离经欺师灭祖,被一鹤谷之外“仙家八门”一一清缴,短短时间以洱山为首,建立起全新的仙界秩序。
南棘第一次感受到,所有仙众听命于自己,由自己所掌控的快感,以至于当泺河前来寻找他让他停止追杀仙界中的反抗势力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与之打了起来。
南家偌大的仙府,被灰暗的火烧毁了一半。
泺河惊诧的发现,南棘变强了,强到足以压制住他,但尽管如此,他依旧在按照度鸦的吩咐,一步步收缴着仙界人界的势力。
这不是个好兆头。
神界万神宫,他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度鸦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除了冥皇悭忱(qian一声chen二声)。
六界的八大奇城,有的从久远年代的文明流传下来经历沧桑而成精髓,有的堆砌了数代人的智慧雕琢而成的巧夺天工;有凶恶的战争遗迹,也有自然的鬼斧神工。每一座都有着或绝美,或窒息,或生死一瞥的景。
比如人城山涧钟麓,比如冥土无相之都。
当然,活人欣赏不来冥土的美,魂魄归处的一线生死,对他们来说是窒息的梦。
而看惯了生死的眼睛中,这处喧嚣到令人作呕的城,甚是绝美。
度鸦依旧穿着他那身华丽的白衣,不计较冥土空中洋洋洒落的灰骨尘埃,他安安静静的立在无相城的鬼相之巅,眺望城中痛苦挣扎的灵魂。
耳边是风声,夹杂着碎裂到认不出原本模样,记不清生前诸事的残破魂灵嘶嚎的声音。
无相即无相,这处城与冥土都城酆都不一样,这里没有冥界士兵,没有判官无常,更没有五方十王,这里收容的不是登记在册静候轮回的良魂,而是因着各种原因——或杀孽或枉死,或归于冥土时便已魂魄不全,或被离弃遭活人禁锢诅咒——面临生生世世不得轮回,只能在冥土缓慢的时光里忍受苦痛归于尘土——的可怜人。
这里没有守卫的士兵,数以万计形态各异的阴兵鬼相将这城池围了个牢固,将此地的残魂镇压了数千载。
故这无相城,又被叫做万相之都。
“啧……”
度鸦轻笑,轻薄的眼皮百般媚态的撩起,略微无奈的轻叹一声,他身后的另一处鬼相顶上,不知何时凝聚而来的黑气色浓如墨,描出一身沾了墨滴子的灰袍。那人端着手臂,毫无表情的脸上蕴着怒气,盯着这不请自来无比放肆的客人。
“冥皇倒也舍得离开你那魑仙居了?”
他歪了歪头,打趣道,那人苍白的脸色没有变化一分,也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度鸦自知自己不请自来实在冒昧,给自己找了台阶:“呵呵呵,本座有好些时日没来拜访了,与阁下,着实生分了。”
“吾何曾与你相熟过?”
悭忱终于开口,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城中挣扎的破碎残魂,收敛了感情。
“吾默许你出入冥土来往酆都,允了你将凰王弟子的魂魄带离冥界,可没说过你可以靠近无相城。”
“本座只是觉得……”度鸦转过身来,满眼温柔的顺悭忱目光看去:“这无相城的美,没人欣赏过于可惜了。”
“你究竟在找什么。”
可惜,那人根本不给他转移话题的机会,将最为尖锐的问题问了出来,度鸦的笑意和转瞬即逝的温柔僵在脸上,转而又挂上掩饰的笑,仿佛这张脸只会做出那一副表情:“冥皇何出此言?”
悭忱将他脸上的变化尽收眼底,鼻腔冷哼:“神座大人偏要吾将话挑明吗?”
那张脸依旧是笑着,眼底却没有了温度,他直勾勾的盯着冥皇,衣袖下的手摩挲着扳指,诡异的寂静了十数息,那迟疑的杀意终于压了下来。
“悭忱,借用挚爱之人的魂,创造一个所谓的孩子来养着,是什么感觉?”
话音刚落,空中恣意漂浮的尘埃剧烈抖动着,肉眼可见的转出漩涡,度鸦垂眸,脚下的石雕不知何时浸出了几滴墨痕,在浓郁的几乎迸出利刃的下一刻又缓缓飘淡。
抬眸,悭忱一动未动,唯有端在胸前被衣袖遮掩三分的手,指尖淌着墨迹:“你敢碰她?”
“放心,本座甚是感激……那孩子愿意相信本座而取来兵符助阵,没想到她年纪不大本事不小,若非她的存在,本座都没把握牵制住漓默,看来悭忱甚是疼爱这个孩子呢。”
“你若再敢靠近她……”
度鸦扫了眼那只紧紧攥住的手,朗朗一笑:“放心,本座也很喜欢那孩子,不会伤她的,倒不如说,悭忱该防备的,是一直密谋复仇的漓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