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眼前,是荒坡顶上被烈火灼烧万般凄惨的南月棋。
她已经分辨不清哪里是幻境,哪里是现实。
当南月棋的身躯彻底被烈火焚烧殆尽时,黑气咆哮着挣脱躯壳束缚,霎那阴云笼罩了整片村落,漫天大雪密密麻麻,比起北域临雪有过之而无不及。
“快跑,魔头回来报复了!!快跑!”
“魔头回来了!魔头又回来了!”
“快跑啊!!”
前一秒还围在四周骂骂咧咧唾沫飞溅的村民惶恐失措的奔下荒山,留下还在逐步蔓延的火,和一地尘埃,尘埃里,那块漆黑如墨的水牛角被飞雪一点点掩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人们慢慢遗忘了这焚烧冤魂的一角荒山,慢慢习惯了夜夜造访的遮天蔽日的飞雪,在发现诞下的每一代都是残缺不全的孩子时终于被往事的恐怖笼罩。
他们重新造访荒山,顶着及腰深的积雪在山上立了神龛以求平息这怨魂的怨怒,村落里最年长的老婆婆曾与祭司修行过,指点这些人编制封印的五色绳和符纸。
当神龛立好,封印围住了山,山上的积雪逐渐消退,人们欢呼雀跃。
怨魂终于原谅了他们。
白苏眼睁睁的看着被人群包围的老婆婆,“和蔼可亲”的在神龛前跳起了祭祀的舞蹈。
数十年前烧死少女的地方,留下了一滩无法消失的漆黑痕迹。
“呵呵呵呵呵……”老人低声笑着,对寻幽的警戒分毫不放在眼里,盯着床上的白毛少年,浑浊的眼球翻转着,形成一条细线:“嘶嘶,这么说,您知道当年是何人阴了老夫?”
少年挑眉:“哦?”
“南月棋那个小贱人虽然天资不错……但老夫从未教给她任何术法,那种术法一旦老夫夺了她的身子就会自毁双腿,自囚魂魄,封禁了老夫所有的力量,甚至等到那群愚民烧死了小贱人老夫也无法挣脱束缚。”
寻幽虽好奇,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答案,少年舔了舔嘴唇,半眯的眼眸收敛了紫色的妖冶:“你都不知道自己无意之间招惹了什么人呐。”
老婆子怔住。
“两千多年前凰王曾下界寻找丢失的小凤凰,路过此地,你觉得作为神主的凰王会察觉不到你那臭气哄哄的魔味儿?”
“什么?凰王?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嘶哑的嗓子破了音,他早该在发现那个放牛小子消失不见时发觉的。
“哈哈哈……”少年轻笑着,又指了指窗边的寻幽:“连他都能出现在这里,凰王有何不能?”
南月恪慌忙后退两步远离寻幽,一双蛇瞳在两人身上来回梭巡:“你是何人?!”问完才后知后觉,当年收了妖王罹柘为活魂器灵的不正是御龙墟的神主吗……
而当年的御龙帝君,被魔族中人称之“刽子手”。
“不过,亏你能利用怨气将这里与外界隔绝,以怨养怨,生人误闯就食生人,困在这片土地上的生灵数千年逃不出去,只能在这里日复一日的经历死亡。”
他站起身来,蓬松的尾巴垂在身后轻轻摇曳着,显露出他现在兴奋的心情:“既然当年南月悯没能收拾了你,那就由吾亲自动手吧……即便是漓默的魂识,吾也不想他沾上你这恶心的污秽。”
寻幽叹了口气,无奈松开柘梧的剑柄:“那他交给你了,本尊去寻她。”
这只大尾(yi~)巴狐狸哪儿都好,能打架能算计,就是太唯漓默至上了,若是漓默下令,恐怕他能屠了妖族一脉不带眨眼的。
当然,在真正的漓默面前,他还不敢这般放肆。
南月恪见交涉失败,猛地一敲手中拐杖,雪刀翻飞,妄图趁着混乱逃出去,
柘梧“嗖”的出鞘,飞到大尾巴狐狸手里,罹柘挡在他逃跑的路上,摸着剑刃眯眼睛笑道:“收拾完他,这处土地的怨气应该就会散了。”
“希望如此吧。”寻幽瞥了眼南月恪手中残旧的拐杖,跳出窗去。
南月恪不敢轻举妄动,眼前的不是他可能会手下留情的兄长,而是御龙墟的“看门狗”,妖族史上第一个妖王,是最强大最冷血的妖。
“好了,”罹柘一直等到看不见寻幽的影子后终于冷下脸来,一甩长剑,青紫色的狐火逐渐浸染剑刃,顺着腐朽的木地板将整个破屋点燃:“我们也来算算账吧。”
“我好恨他们,他们明知道父亲是蛇妖,明知道他想要我的躯体寄身,却纵容他,任凭他吃掉这么多人。”
南月棋蜷缩在破败的庙龛里,呓语着,“我没有双腿,没人对我好,都觉得我是个累赘是个祸害……”
“只有阿骆……只有阿骆,可是阿骆现在在哪儿,我的阿骆在哪儿。”
“对……阿骆死了,他死了,他被我害死了……呜呜呜……”
荒山上的浓雾消散了,露出枯草下遮掩的残骸。白苏攥着黑水牛角,立在庙门口。
“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