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颇为喜欢这老头一本正经的劲儿,“燕明两家自祖辈便不和,世人皆传前明家主战死是因为燕泺暗害,明家完蛋,人上权势已崩,燕泺就可以肆无忌惮收了西北领地。”
“但是这……”
“你说。”见老管事欲言又止,臣无妄颇为大度的让他说下去。
“此举无异于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燕泺如此精明,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所以说前明家主不是他害的嘛,”他起身,又拿起请帖,将其中薄如蝉翼带有熏香的宣纸抽出来:“明家已经是秋后的蚂蚱对他再无威胁,这不,精明的人想要来算计我臣家了。”
钟兰接过那纸张,略扫了一眼,折好后又递了回去,饱经风霜的面上敛了神色垂看地面。
“此乃陷阱。”以西北的盐道巨大利益为诱饵,想要与臣家联手借勤王救驾的由头攻入钟麓,之后挟天子以令诸侯,美其名曰在仙界蠢蠢欲动之时做好万全准备保护天下黎民。
可若真的做到了这一步,又有谁站在皇位,站在万人之上不动心呢。
“师家向来洁清自矢,燕泺只能选臣家,确实,国师之中我最为年轻,修为最差,足够他掂量着拿捏我,但……”他直接将请帖丢进了烛火中,提笔沾了墨写下了回帖。
钟兰似乎对他这一番决定早有预料,颔首道:“您不是前家主,就算明知有诈,也会最大利益化为己所用。”
他一步一步看着臣无妄逐渐掌握东夏领主之权,亲眼见证这个被当做弃子的庶子杀兄弑父撑起摇摇欲坠的臣家。眼前这个青年有多狡猾,唯有他知。
“不过就算是我也好奇啊,韶惊羽再怎么说也是有着师家血脉的,师安徵居然不为所动……罢了,不过是枚棋子。”臣无妄随手将回帖丢给管家,随意披上了件薄披风:“送出去吧,我去看看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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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早就听萧无瑾介绍过肆淰粗犷豪放的宗门之风,非亲眼所见白苏也想不到所谓的豪放竟然指的这个“壕”……
整个宗门完美的占据了一整座陨铁脉矿,灵气充裕的程度堪比万兵谷,宽阔的月台用了黑白玉板间接铺设,做成了棋盘模样,前来迎接的人细细叮嘱了一番,领着他们从特定的路到了宗门。
这黑白棋盘看似风雅,实则是肆淰老宗主设计的生杀阵,唯有一道生门,一旦走错便再无生路唯有一死。白苏站在谷口前仰着头,三丈高的石墙饱经风霜,栈楼和门檐门槛全都“壕”无人性的用了最名贵的紫檀木,处处可见镂空雕刻的兽纹。
“真……有钱啊……”她喃喃道,无瑜说人界最富氏族非臣家莫属,那这肆淰就是仙界“臣家”。
“这还没进去呢,”萧无瑜凑过来,看她一脸新奇惊艳甚是满足,“肆淰每年收录弟子极少,但各个都是炼器天才,就算是最差的弟子炼制的,仙家之外都欲求无门,慕名而来求掌炉的人不乏各界名士权贵,自然不差钱。”
正如无瑜所说,肆淰宗门占地大,殿房多,但弟子极少,自月台到宗门腹地一行人也没见到多少值日清扫的弟子。
“所以说这才壕的起啊,要养的弟子不多自然有经费去修缮,就连衣服配饰都精致,哪儿像洱山,这个要开销那个也要,收入全靠接受委托,遇到像萧无瑾那小混蛋一样懒的一届入不敷出都是……”萧无瑜吐着吐着槽,被扭过头飘过眼神的寻幽吓得立马闭了嘴。
肆淰弟子道服皆为黑底,以银线或是银嵌红丝绣成兽头纹饰以区分门内外弟子,单看每人腰间悬着的那环黑玉兽首配饰便价值不凡。
“仙尊请在这里休息稍等片刻,大师兄的炉房离这里有些远,现在怕还在路上。”一路将他们引进来的小弟子一一奉了茶,刚想退下,寻幽叫住他:“姜宗主已经动身前往洱山了吗?”
“是,五日前刚走,临行嘱托弟子们好生招待贵客,仙尊与贵门弟子的住处已经安排妥当,之后大师兄会带你们去的。”
“那!那我的命器?!”眼见他就要走,一直处在兴奋状态的萧无瑜脱口而出,吓了小弟子一跳,好在无瑜来过几次肆淰,彼此都熟悉,小弟子颇不见怪的笑了笑:“宗主不在,只能由姜师兄开炉了,萧姑娘带来的器灵,也可以一同交给大师兄。”
“太棒了白苏!姜公子可是宗主亲传弟子的,开炉制器千金难求,我居然有幸得姜公子亲手掌炉!”
白苏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抱住,尴尬的冲小弟子笑笑,后者脸色微红,“不知这位姑娘,也是来求炼器的吗?”
“不不不,她有了,”一提这个,萧无瑜立刻想到洱山山门白苏那柄大杀四方的弯刀,“不如让姜公子看看那弯刀是什么材料,居然能把月的‘指间刀’崩坏,若能以那种材料炼制,或许还能再突破一层境界!”
“境界要靠修炼而不是此等投机取巧。”一直安安静静听他们胡闹的寻幽末了插了一嘴,戳漏了萧无瑜的兴头。
“知道啦小师叔……小师叔最近话好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