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喀嚓。
这是骨骼错位的声音。
直立起来的小雨,耳朵中长出几根菌丝,那菌丝在空中探索着,寻找着方向,又在同一时间指向陆韵所在。
“咯咯咯,你来了。”
这是淮怜的声音,干巴巴的语调,生锈般嘶哑难听。
她望着陆韵,那双眼里涌动着浓郁的黑暗,偏偏陆韵从那张扭曲的脸上捕捉到一抹笑意。
对方这话听着,像是在一直等着她的到来。
陆韵没有应答,周围所有光线都被吞没,脚下黏糊糊的,菌丝生长的声音细微而响亮。
陆韵挥出一剑,将脚下那些菌丝清空。
她见识过那菌王的手段,在这种地方待久了,怕是会真的成为对方的食物。
拿着寒江雪,陆韵脚尖一点,就斩向淮怜。
对方那本该僵硬如朽木的身体变得格外柔软,扭腰歪头,躲过一剑,歪扭的身体再重新站直。
如果不是对方脑袋下面是平坦的后背,这场面或许会更令人惊艳。
咕噜噜。
这是粘液在涌动的声音。
一根菌丝对着陆韵刺过来,还没碰到陆韵,就被千丝绞断。
她的身边,丝线若隐若现,护卫她的周全,不让那些菌丝有任何可乘之机。
寒江雪上寒气扩散,以她所在为中心,地面开始冻结。
冰层上的裂缝在扩展,连带着脚下那蘑菇的躯体都一起裂开。
碎裂的声音一阵阵。
陆韵看到淮怜脸颊上也出现了冰裂,而一边,小雨张嘴,里面冒出一个成熟的蘑菇。
蘑菇一缩一吐,一堆孢子喷射而出。
陆韵瞳孔缩小,丝线舞动密不透风,浑身灵力外泄,隔绝那些孢子的靠近。
可一接触,陆韵就察觉到,那些孢子在腐蚀自己的灵力。
对方的实力,在一段时间不见后,也增长了。
这是对于的域。
陆韵沉心静气,眼神扫过周围,手指扯着千丝,将小雨的脑袋给割了下来。
脑袋掉落那一瞬,陆韵身边剑意暴涨。
她望着四周无光的环境,勾着肆意的笑容。
刚好,她还正忧愁自己的剑域还要打磨多长时间才能彻底成型。
之前有黑山的指导,现在还有这些菌菇给自己练手,这么好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剑域成型,寒冰之气在消融,剑域所过之处,那些乖张暴戾的气息都在平复。
在陆韵的剑域中,所有外来者,都将被那看似温柔的剑意所同化。
她迈步一步,仔细体会着剑域和对方碰撞内部发生的改变。
细小的,像是尘埃的浮动。
又是浩瀚的,如那惊涛拍岸时的震耳欲聋。
剑意所过之处,都成为陆韵的眼。
在她眼中,那些菌丝被剑意所吞噬,泯灭,半点痕迹都没有留存。
温柔之下,是极致的残酷。
陆韵每挥出一剑,所残留的剑意都会成为这个剑域中的一部分。
明亮的剑光在这里闪烁不定,如流星划过天空,留下瑰丽的尾痕。
在陆韵神色淡淡的砍下淮怜的脑袋后,于安静中,陆韵听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呼吸。
很沉,很冷,像是蛰伏在暗地里的野兽,窥伺着她,凝望着她,那么贪婪,那么热烈。
对方藏得很深,陆韵也只能模糊感受到对方。
两个域的碰撞,还在上演。
陆韵的心很平静,她仔细感悟着每一招。
飘零的雪色落在肩头,又在她的体温中融化,万物生长枯荣,好似都蕴含其中。
她垂着眼皮,站在原地,像是静默的苦行者。
可她周身那些剑意在鼓动着,狂啸着,一如陆韵本人的张扬。
微弱的剑光逐渐清晰,每一道剑意所在,光点在改变。
一把把短小的剑,漂浮在陆韵的剑域中,每一把剑,都代表着陆韵曾经出的剑招。
它们静立在空中,还在改变,开始有了具体的形状。
有的拉长,剑身莹白如雪,那是寒江雪的复刻版。
有的拉长还加宽,厚重如山川,古朴的黑色一如无拙之沉稳。
有的短小而隐匿,似那尾后针般神出鬼没,一眨眼消失在视野中,却又真是存在着。
丝线如丝如缕,穿梭在这些剑中。
那些无法看破之处,虚的力量在明灭不定。
若说一个人同时操纵五把剑能让人提心吊胆,那么五的十倍,百倍,乃至千倍呢?
眼前的一切还在演化,陆韵看着那些寒江雪,红唇勾起。
一剑出,万剑相随,雪飘人间,大雪纷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