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一跑。久久不练,好似就快要生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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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的年和大城市是截然不同的。
这里仿佛被滚滚而前的发展车轮给遗忘了,依旧是传统到近乎有些老旧的街道和年俗。
街边的民房全都挂满红色的灯笼,家家户户门上都糊着簇新的红色春联。一群群的小孩子聚在一起放小巧的鞭炮,忽而聚精会神,忽而又尖叫着四处散开,追逐嬉闹。
街口随意放着几张小摊子,处处都是人,老板顾不得做生意,三两凑桌一起打牌。摊子上的瓜子点心就那样坦荡荡的放在哪儿,没人看管,也无人在意,随便谁路过抓上一把填进嘴里。
若是想买,就自己扯塑料袋装上一袋,放在一旁的称重机上,然后扫码付钱,再扯着嗓子喊老板一声。老板大概率是不会抬头的,只任性的挥挥手,示意客人别搅扰了他这一手好牌。
在这种年的热络氛围里,无人注意街边形单影只的顾合音。
她一身简单的黑色羽绒服长长到小腿,头发在脑后松松垮垮绾成一个卷,素面朝天,浑身松弛。
她拎着一把香,徒步经过热闹的街道。
北城的街道很少有平直的街道,大多数都是弯曲上下的小巷坡道。顾合音步行穿梭其中,不疾不徐,随着地势起伏上上下下,偶尔在房子的缝隙中窥见不远处暗蓝色的大海。
北城说是‘市’,可只是个小小的县级市。又因为一边靠海一边背山,城市发展的空间十分有限。顾合音徒步从外婆的老宅走到远离闹市的静悉寺,只用了不过二十分钟。
外婆生前有虔诚的信仰。外公早逝,她一个人带大苏和,在那个年代受尽了苦楚。她是个本分的女人,只将所有的委屈化作了佛像前袅袅升起的青烟。
大年初三是外婆雷打不动到静悉寺礼佛的日子,因为顾合音的外公就在这一天殒命。
尽管年轻时的日子紧巴,可外婆还是在静悉寺给外公供奉了一盏长明灯。跳跃的火苗里也许藏着她对亡夫那些难以对外人诉说的思念。
外婆去世之后,顾合音也在这里给外婆供奉了一盏长明灯,就放在外公的那盏灯旁。偶尔殿内有海风吹过,两簇烛火便会合二为一,短暂的相拥之后再依依惜别。
前两年的春节顾合音都有班。她是新人,年龄小资历浅,又是孑然一身,春节这种合家欢的节日总是留下她值守镜头前。今年她升了副主任,也因为连续两年春节无休,韩兴不好意思再给她排班。
顾合音拎着香走进静悉寺,寺门后那面有些破败的影壁墙后是陡然直上的青石台阶。
石阶不是现代化打磨过的,凹凸不平,有天然的沟壑。中间一道被来往的香客踩出平直的痕迹,两侧边缘的沟壑里却还堆积着薄薄一层青苔。
顾合音一步一步拾级而上,低头摒气,学着外婆的样子做一个合格虔诚的信徒。
静悉寺建在山丘上,只有一座宽敞的大殿,后面是两排简单的平房。大殿的十扇木门都敞开着,海风穿堂而过,把门前厚厚一层香灰吹到同一侧。
顾合音把手里的香拿出来,在香炉中点燃。一把青烟袅袅升起,混进海风中很快不见踪影。
她吸吸鼻子,浓厚的檀香味道顽皮的钻进她的身体里。
这是外婆身上的味道,有两行清泪从眼眶里滑下来。
顾合音并没有信仰,但佛是外婆精神的寄托,所以这座静悉寺也成了外婆留给她的慰藉。
她上了香,立在香炉前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顾合音迈进大殿,去给外公外婆的长明灯添些灯油。
殿内正中是巨大的金身佛像。佛坐在莲花宝座上,低着眉,唇角有静谧慈悲的笑。
大殿东侧是整整一面墙的长明灯,顾合音找到外公外婆的那两盏,从一旁的桶里舀了一点灯油,小心翼翼的添满。
火烛摇晃,一阵风吹过来火烛蹿得老高。顾合音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起眼睛,在心里絮絮叨叨跟外婆默念起这些日子她寡淡平静的生活。
身旁有脚步声停下,有人过来了。顾合音没有在意,依旧低头闭着眼睛跟外婆说话。
等她睁开眼睛,发现身旁的蒲团上同样跪坐着一个人影 —— 高大挺阔,即便是跪坐在这里依旧背脊挺直,在顾合音的身上笼下一层阴影。
竟是厉骁。
厉骁平静的注视着眼前星星点点的长明灯,余光瞥见顾合音的动作,侧头看她。
“好巧,”他说,“我一进来就看见你在这儿。”
“你怎么来了?”顾合音有些诧异。
他说:“我回来陪爷爷过年。他年纪大了,出不了远门。”
厉骁的爷爷年纪比外婆还大一些,算起来也是快90岁的人了,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顾合音显然不满意他的避重就轻:“我是问你怎么会在静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