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怪乎宋大人要在府中设下诸多护卫看管你。”
长久的静默过后,寒意一点一点涌上心头,裴出岫沉下了脸色,“宋二,这回你可惹了个大麻烦。”
“是,我是头脑发热,情急之下将人赎走,不顾大局、不计后果。”她一股脑儿地全说出来数落自己,“我娘已经训斥过我了,可我也是没法子。左右都是开罪了,倒不如开罪个彻底。”
“此事你那青梅竹马六皇子可知晓了?”
一听见“六皇子”三字,宋诗闻立刻如被戳中痛脚般惊跳起,“我怎敢!你又不是不晓得他那性子,要真闹起来怕是全京城都不得安生。”
“你真当大庭广众之下抢了二皇女的人,还能瞒住他多久?”裴出岫脑仁又开始隐隐作痛,现下人在她沐春堂,眼看着这火就要烧到自己身上,她亦不能置身事外,“倒不如趁宫里惊动之前,赶紧将人送出京城,走得越远越好,这火总不能围在自个儿身上的。”
“倘能将他送走,我便不会这般烦恼了。”宋诗闻攥紧了拳头,神色又是愤愤,“这京城之内但凡是二皇女凤煊看中的人,她岂会这般轻易放手。画舫之上虽是没有诸多为难,这几日城门各处必定布了眼线,此时要想出城便是自投罗网。”
“出岫,如今放眼京城我也只得你这么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了,我实是没法子这才寻你商量对策来了。”
“我?”裴出岫挑了挑眉,神色古怪地指着自己,“我不过是个小小大夫,在这京城中便如蝼蚁般微渺,如何能给你想出什么法子。”
前有二皇女凤煊围追堵截,后有六皇子凤筱筱风雨欲来,眼看着横竖都是个死局。
“这便是你说的安置人的法子?”裴出岫琢磨出她的心思,先前她只顾诓自己救人,压根就没想过往后的出路,“将人藏在这里躲过一天是一天?”
屋内传来男人轻咳的声响,宋诗闻拉着她躲得远些压低声音道,“先前为了宋、林两家婚事,我娘在京城为长姐另置了一处宅院。倘不是后来出了这些乱子,林公子……这些年母亲虽未明说,心中也是记挂着他的。如今这宅院空置着,想来给林公子一个容身之处,娘也是不会反对的。”
闻得此言,裴出岫不言不语,只拿目光静静打量她。
也不知一个大夫何来如此洞察人心的明锐眼神,宋诗闻被她看得心中惴惴。
裴出岫移开了目光,淡淡说道,“你能替长姐照拂到如此份上,也算是情深义重了。只是此事瞒着六皇子殿下,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到底是我宋家负他在先……”
“只是如此吗?”裴出岫冷声打断,直直地盯着她的面庞,“过去你纵是冒失却不至于如此冲动,将人接到外宅安置的盘算怕是你心中早已惦念多时,你对这位林公子的在意比你自己以为的要更甚啊。”
宋诗闻眼眶霎红,涩声回应道,“我长姐知平洲在外三年,心里却从未放下他过。”
她竟是未否认自己的心意,深吸一口气,宋二仿若痛下决心,“不论如何我都得护林公子周全。”
话音未落,后院门外忽而传来吵嚷之声。
“你当真瞧见宋二小姐进了此处?”
“千真万确。”
“随行的可有别的男儿?”
“无,只她独身一人。”
宋二听声辨出是六皇子身边的侍卫令宇,仓惶间与裴出岫对视一眼,连忙拔腿往沐春堂前厅躲去。不多时,院外扣门声重重响起,裴出岫回望一眼阖紧屋门的药屋,只得硬着头皮前去迎“贵人”。
当今六皇子凤筱筱乃是圣上宠妃虞氏所出,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宫里的贵人竟在宫外也这般手眼通天,短短时日内竟能比二皇女先得了风声寻来,可见陛下对虞氏一族放纵如斯。
一顶锦绣软轿堪堪停在狭巷之中,玄衣肃容的侍卫上前亮了宫牌后高声道,“贵人接了密报,说此处藏匿宫中偷盗逃犯,命吾等进屋搜查,还请小姐莫要违逆宫令,否则恐怕担待不起。”
裴出岫闻言佯装讶异,瑟缩伏地道,“此屋内只民女与夫郎二人,何来宫中逃犯,贵人当真没有弄错?”
“放肆!小小民女也敢质疑贵人的旨意?”
“民女不敢。”裴出岫在地上“抖”得愈发厉害,“民女夫郎身子虚弱,受不得惊扰风寒,只怕你们这样声势浩大冲进屋子要吓得晕厥。况且……况且……”
“有话便说,你吞吞吐吐什么?”
裴出岫遂抬起头,嘴角轻抿道,“况且此处乃是圣上亲赐匾额的医馆,若是闹出了什么动静传进宫里,只怕贵人也难以同宫里交代。”
“放肆!你可知这轿中……”
“行了,令宇你退下。”
说话的冷脸侍卫应声后退,软轿旁侧的小厮颇有眼力见地上前掀开轿帘。面覆白纱的年轻男人身姿绰约地下了软轿,头上珠钗随步态轻轻晃动,衬着月光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