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萃儿将头发竖起,没了头发干扰视线,视野内总算是可以看清东西了。
念空闭着眼的模样就这样尽数入了她的眼中,单萃儿微微一愣,竟是不知念空是何时闭起的眼。
这避讳模样显然是因她而起,虽说她希望他们二人能尽可能的相处久一些,但却并不乐意因自己缘故耽误到念空的事。
雀跃的心思渐渐的平淡下来,她望着念空桌面上的经书,眸中不禁闪过懊恼,见念空仍然闭着眼,轻声提醒道:“小女已梳妆完毕,两位师父可睁开眼了。”
闻言,念空拨弄念珠的动作一停,耳畔此刻只有风声,雨声,唯独没有从对面传来的动静,这才缓缓睁开眼。
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歪歪扭扭被一根木簪固定于脑后,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仍然还能看见有几缕秀发披散于肩上,念空顿了顿,刚想开口提醒一二,就见单萃儿身侧的念无像是受惊了一般,颤着唇瓣,指着单萃儿头上的发簪支支吾吾个不停。
“你你你……”
一个激动,连前缀的称呼都忘了,念无瞪大眼珠子,使劲盯着女施主头上的木簪祥云那块的一个小凹坑,那快锥形的小凹坑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摔坏的,可他记得他当初摔坏的不是师兄的簪子吗,什么时候这簪子还长了腿,跑到女施主的头上了。
单萃儿被念无这动静弄得一头雾水,不知为何方才好好的念无此刻怎得一脸惊色地看着自己,察觉到念无落在自己头上的视线,茫然地伸出手朝着头上摸去。
可她才束起头发,脑袋上更是连一样饰品都未曾戴上,除了木簪便是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念无又为何做此模样?疑惑间,单萃儿也问出了声。
“念无师父可是觉得小女有哪些不对之处?可是惊扰到了您?”
“施主您这簪子……”
念空见状,脸色一僵,暗道不好,急急忙忙出声打断了念无,:“念无师弟不可无礼!”
被厉声打断的念无一个结巴,下意识的将剩下的话吞回了肚子里,这才发现素日温和吞吐的师兄此刻眸光凌冽,见他望过来,便摇头示意,念无立马明白了自家师兄的意思,连忙将嘴闭得紧紧的,念空的眸光肉眼可见缓和了些许。
这两师兄弟之间暗地里的动静,单萃儿半分也没有察觉到。
只是看着念无说到一半就住了嘴,连带着她心中的疑惑更甚:“簪子?簪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念空踌躇了片刻,这才说话,将单萃儿的注意力从念无身上转移过来:“簪子并无什么问题,只是念无师弟见施主平日穿着打扮所用材料皆为不俗之物制成,因而见施主今日用了这等朴素粗糙之物,感到诧异罢了。”
单萃儿闻言摸了摸脑后的簪子,入手触感华润结实,更是谈不上粗糙,虽是疑惑,但仍笑道:“何谈诧异,我自幼喜爱出去游玩,为了躲避家中寻来的家仆,更是落魄的穿着打扮都上身过,更何况青山寺的木簪触手圆滑,打磨得极好,一星半点的粗糙质感都不曾有过。”
念空闻言,唇角挂着笑,如荡在春风里的一抹暖阳,只是浅浅地笑着,并不说话。
单萃儿只当对方默认了这一番话,却不曾料到这簪子聊着聊着还能引来念空对着自己笑这么久,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被这么一双含笑温柔的目光看久了,就连素来厚脸皮的单萃儿都忍不住脸色发红,连忙轻咳一声,打断这莫名奇妙忽然而来的气氛,冲着对方点头示意后,连忙低下脑袋算自己的账簿去了。
念空见此,悄无声息地轻吐了一口浊气,唇角的笑意收回,面色逐渐恢复沉静,低头查阅起念无抄写的最后一侧经书。
紧抿着嘴巴的念无暗暗地瞅了眼单萃儿脑袋上的簪子,心中默默吐槽:青山寺本就不富裕,哪来多余的钱财用在一个简单的木簪上,寺中除了他二人,其他人都光着头呢,也用不着簪子。
他脑上的簪子就粗糙着呢,还不是因为施主发上的簪子是师兄的,师兄自己的簪子都被他自己重新亲手打磨过,自然不同于普通的木簪。
可惜了,他想要师兄打磨后的簪子想了好久了,可惜师兄也就那么两根轮流替戴的簪子,给了他,师兄就没有了替换之物,眼下竟是给了单施主。
说罢,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朝着自家师兄看去,巧在念无刚好坐在念空的斜对面,亦能看清师兄身上所戴着之物。
这一瞧,果真是让念无给猜对了,此刻师兄脑袋上别着的哪里是什么木簪,不过是一只细长的毛笔罢了。
看这毛笔成色,八成就是藏经阁此处书案上的笔。
念无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默默的瞅了眼互相低着头的二人,目光落在师兄紧握着佛经的手上,脑中灵光一闪。
只怕……师兄是为了佛经,怕惹得施主动怒,不得已得讨好单施主吧!
思及此,念无不由得有些同情自己这师兄,而后转过脑袋,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