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少师武信侯赵翦长子赵涉,字惊舟,虽然是妾室所出,因正妻无子一直养在赵夫人膝下。
赵涉作为侯府独子、太子伴读,家世不凡,样貌才学在年轻一辈中都是出类拔萃,虽然有些冷情冷面,到底礼数周全,不知引得平京多少女眷浮想联翩。
自太学初见,小小的楚玥便总爱偷看那位眉锋如刀,瞳若寒星的太子伴读,他平日凌厉严峻,但会在她和皇兄面前融化冷冽的神情,温和地向她微笑。
楚玥也无数次跑到演武场找皇兄,为了偷看一眼赵家郎君策马扬鞭,弯弓指长天。
但那些都是以前。
此刻他咬牙强笑,面容扭曲,再看不出翩翩公子的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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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越一语惊人后,众人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嚷起来。
“我看仆人扶着的那位有些面善,像是醉春楼的头牌玉棠春?”
“新夫人不好说咯,不管是哪里的头牌,都是侯府长孙的生母!”
“都说赵小侯爷君子雅正,不苟言笑,看来私下也是风流无双……”
赵涉率先挂不住脸,想来牵她的手被躲开:“玥儿说什么胡话?”
凛冽的恨意从记忆深处涌出,楚越垂下眸子,她少时仰慕的白袍银铠小郎君,五年前他曾经纵身救下堕马的楚玥,三年后他也会大开城门,迎反贼入皇城。
她只觉得赵涉面目可憎。
“什么长孙?”赵夫人虽然年高体弱,曾经也是将门虎女,在贴身丫鬟搀扶下气呼呼地走到喜轿前,“涉小子有什么做错了,玥儿都尽管告诉母亲,我来教训他这个年轻不懂事的。”
赵夫人早已觑见倚靠在婢女身上的玉棠,不掩嫌恶之意,只当眼不见为净,面向路人提高了嗓门,“是什么人在我武信侯府大喜的日子嚼舌根,也不怕污了公主的耳朵?”
“赵夫人,嘉和还未过门,有些话还是不必提了。”楚琛多少知道些内情,因此比太子他们反应快些,上前两步将楚越挡住身后。
夏夜风凉,见楚越一直穿着单薄的底衣,楚璋解了披风为她披上。
“嘉和殿下是武信侯府要明媒正娶的新儿媳,春祺,还不快扶殿下去梳妆?”赵夫人一见楚越的装扮就气急攻心,好好一场皇亲被扰成了什么样子,今日这堂,只怕拜不成。
再拖延下去,赴宴的宾客都要出来看笑话了。
楚越摆手,指向还未松绑的玉棠:“这位身子重,你们先替她解了绳子。”
“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虽不是君子,也不想拆散一对情投意合的比翼鸟。”
楚越的贴身侍女袖雪活络,眼疾手快先扯下了玉棠堵嘴的白绫,一声尖锐的“赵郎啊”直冲云天,震得近旁的人脑仁发疼。
才松了绑,玉棠便扑向赵涉,软软倒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抽抽噎噎、上气不接下气。
拉扯间露出颈间横斜浓艳的秋海棠,花枝乱颤。
“小侯爷,妾身好疼——”
她出身贱籍,心思玲珑,知道冲撞了皇族亲事不能免罪,不如抓紧机会为自己寻一个靠山,早在一旁将众人神色都揣摩了一通。
明明今日无客得闲,却有男子闯入房中将自己掳走,五花大绑扔进陌生的轿子里。
玉棠原以为是老鸨要发配了自己,直至看见公主才恍然大悟。
毕竟众人眼中从喜轿中出来的是自己。
就算冒名顶替,享了一番皇族送嫁的天家仪仗。
她虽不十成十信赵小侯爷为她赎身的承诺,但眼下说不定能顺理成章过门,再挣一挣位分,也能飞上枝头。
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位爷光顾醉春楼大半年,她再卖几分乖,不落到那刻薄相的老夫人手里就能在侯府占下一分三亩地。
赵涉犹豫了一阵,还欲向楚越辩解:“殿下,这都是误会……”
除却房中温存,玉棠知道小侯爷最怜惜她低眉垂泪的样子,当下便捂着小腹拭泪哀哭,“侯爷,妾身怀的是您的骨肉啊!”
赵涉紧盯着她,目光灼灼只问:“你当真有孕?”
赵夫人见不得她一手养大的孩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恨铁不成钢,怒目瞪视,几乎要上前去撕了玉棠矫揉造作的脸。
若不是几位皇族在场,她早叫人把这贱奴拖下去乱棍打死。
虽然不知道嘉和公主消息如何灵通,前几日玉棠确实因月事不调请了医师上门,算算日子有几分可能是赵小侯爷的孩子。
玉棠心念转动,柔柔点头,颊上飘起两朵彤云,乌鬓微堕,尽做风月场上娇媚的女儿情态。
赵涉向楚家兄妹们半跪行了个大礼:“今日之事是赵某不周,请嘉和公主和各位皇子恕罪,明日我便进宫向皇上请罪。”
楚越攀着楚琛肩膀探出头来,懒洋洋道:“孤可不愿与他人共侍一夫,赐婚什么的,就此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