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失足落水,侍卫再捞上来时已经不中用了。
想想还是惶恐。
余莞晚双手合十,默默为他哀悼。
还好当时并非独处,周遭侍从能证实她的清白。八皇子素来行事不羁,风评堪忧,落得个狼狈下场也合乎情理。
倒是圣上怪罪下来,将此事迁怒于靖王。葬礼吊唁之后,张景烨亲往伏龙寺,斋戒清修,为八皇子超度。
靖王交代,王府上下事务交给胞兄肃王管理。
余莞晚按住胸脯,平复心中烦闷。
虽一母同胞,肃王却是个出了名的酒囊饭袋,不似靖王那般儒雅谦和,清俊持重。上回府中宴饮,还被他口无遮拦的孟浪话所辱。
往后的日子也不知要怎么熬。
想起身居伏龙寺的张景烨,余莞晚不免牵挂,心也跳得厉害。
窗外传来脚踩雨水的噼啪声,下一刻屋门倏地相内敞开,阴湿的空气刹那直灌入室内。
一个小丫鬟骤然闯入,手上的油纸伞都没来得及闭合,就气喘吁吁地抬眼。
窗前的女郎素手支颐,明明未施粉黛,却照旧昳丽妖娆。
五官精致得不似凡间俗物,凹凸有致的身形少了几分不食烟火的素雅仙气,远远望去宛如狐妖附体,勾人心思,亦如玉石成精,美艳不可方物。
璇儿愣在原地,突然忘了眼前急事。
余莞晚拢拢衣袖,起身上前扶稳她。
“璇儿,什么事。慢慢说。”
“……余姐姐,肃王、肃王要召见你。”
余莞晚为她顺背的手顿在了原处。
*
“奴婢余氏,见过肃王殿下。”
余莞晚敛容,朝上首喝茶的男人福礼问安。
即使身着玄色宽松直裰,肃王依旧显得臃肿。他腆着罗汉肚,与其说是坐着,更像是卡在了圈椅里。
他抬起胖脸,见女孩仍保持着福礼的姿态。
“抬头。”
余莞晚照做。她袖手亭立,素手与雪衣几乎融为一体。
即使见过她数次,张景煊眸光仍是一怔,其中惊艳不言自明。
说来也奇怪。这人不施粉黛,不配朱钗,明明打扮素净,照旧难掩入骨的妖冶妩媚。
尤其是那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美眸,相视时如勾魂摄魄的鬼魅,叫人舍不得移开眼。
这种长相的女人,天生就是会勾引人的。
“难怪景烨悉心培养你多年。”
一开口就是莫名其妙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见他用挑选商品的眼神打量自己,余莞晚心知不妙。
“奴婢粗笨,还望肃王殿下明示。”
“靖王待你如何。”
“回殿下,靖王救奴于水火,对奴有再造之恩。”
肃王冷哼一声,连带着牵动胡须一颤:“既然有恩,你可知当下靖王处境?”
余莞晚刚要恭敬回话,却被上首的男人打断:“他为保你周全,揽下全责,现如今幽禁伏龙寺,等候隐王受审!”
肥厚的手掌“咚”得放下茶盅,愠怒未消的粗音如烙铁般拍打她的耳膜。
肃王眯起眼睛,满意地看到少女眉心紧蹙,暗地里为这出攻心计交好。
余莞晚心头一紧,混沌的大脑里闪过无数画面,最后只剩下与靖王相关的回忆。
临行前他抬手抚过她的鬓发,温柔启唇:“莞儿勿念,保重身体。”
不知为何,脑海浮现出张景烨清雅俊秀的容貌时,慌乱也随之消失了。
再掀眼,她面色无波:“王爷说过,他是去伏龙寺清修的。”
“他若不诓你,你又怎会心安?”
肃王话带讥讽,自以为天衣无缝,必能唬住眼前婢女。他舒展眉头,开始期待她方寸大乱。
“临行前王爷打点行囊,亦有侍从陪同。”
余莞晚眼神坚定,眸光闪闪,与肃王想象中的溃败模样迥然不同。
这一整年她出入豪门盛宴,对朝堂官场亦有耳闻。八皇子薨逝前前后后诸多牵连,余莞晚暗地里都打探得清清楚楚。
虽未在靖王面前明说,但如今正好可以拿来试探肃王。
“八皇子恃宠而骄,放浪形骸,虽受官家溺爱,却得罪了不少文官言臣,弹劾之声不断。醉酒溺亡确属他平日作风,并无人起疑。
“皇帝隐而不发,是恐波及王爷。这才命王爷去伏龙寺清修,以避风头。奴婢愚钝,幽禁受审之事并无耳闻,还望殿下明察。”
她不疾不徐地说给张景煊听,面色不卑不亢。言罢,又是一礼。
肃王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有点看不明白眼前的女婢。
她嗓音温柔软糯,声线却不紧不慢,独有一番镇定自若的气势。
似乎,没有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