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灾过后,家家户户都开始算着粮食煮饭,早晚两顿的粥变得更清了,一口喝下去几乎都是水,只有几粒米,再配上一点泡菜和菜干就是一顿饭了,吃不饱也饿不死。
像馍馍、饼子这样顶饿的东西都留给家里需要进山打猎的汉子,老人、妇人和小孩能省则省。
也不是家里没粮没肉,只是看着河谷四周光秃秃的树林,大家又怎敢多吃,就怕现在多吃一口,后面没粮熬不过这荒年。
庄稼都被蝗虫祸害光了,大家也不用每天下地干活了,少吃点也能撑得过去。
自打蝗灾过后,慧娘便重新清点了一遍家里的存粮,杂七杂八的还不少,有菜干、熏肉、葛根粉等等,她家人少,吃得不多,足够她家撑一年有余。
自从进山一来,她和阿爹阿娘每天都在为找食物奔波在山里的各个地方,这才存下了这么多粮食,瞧着山洞里这些鼓鼓的麻袋,焦虑不安的情绪才算安定下来。
就算粮食够,她家也不敢浪费,在阿娘眼中她平日煮饭就有些大手大脚,舍得放油、放菜、放肉,现在可不准她这么霍霍了。
因此煮饭的活计就被阿娘剥夺了,现在由阿娘负责一天的吃食,她只能打打下手或者烧火。
山坡的地村里决定暂时不再继续耕种,除了因为干旱庄稼不易存活之外,也是因为现在山里的植物都被蝗虫吃光了,再在山里种庄稼肯定也是进了动物的肚子。
与其徒劳一场,干脆就不种了,村子里的菜地当然可以重新播种,可惜现在是三伏天,种子播下去也很难存活,只能过段时间再种。
因此村里人都闲了下来,要么在家编草鞋、织布,要么就是四处串门,等太阳大时,就待在山洞里歇凉。
她家唯一能做的农活就是把苞谷粒弄下来晒干。
苞谷背回来后,她们便将外皮剥掉,把苞谷放到太阳底下晒两三天,晒干后的苞谷更容易脱粒。
苞谷壳和里面的苞谷芯也不用扔掉,留着晒干当柴烧,用来放进炉子里烧火煮饭很是方便。
接下来就是用手将苞谷粒慢慢捋下来,这个过程就是费时又费力,苞谷粒硬,没弄几个,慧娘的手就被磨得通红。
赵氏心疼自家闺女,怕她的手被磨起水泡,“就这么点苞谷,我和你阿爹两人就够使了,你去给菜地浇浇水,这里不用你。”
慧娘知道阿娘支开她,是心疼了,低头看看手上的伤疤和老茧,新的旧的,很是粗糙,怕是刺绣都得把布刮毛,只能等后面日子好了再继续学了,现在还是先管填饱肚子吧。
地上的苞谷属实不多,阿娘和阿爹用不了多久就能弄完,她顺势听阿娘的话去浇地。
傍晚吃饭时,赵氏忧心忡忡地说:“家里的盐不多了,顶多还能吃一个月,这之后可咋办?”
大旱又逢蝗灾,外面的情况只会比当初更严重,没人敢现在下山买盐。
宋大年默了一会儿说道:“家里还有不少腌菜和腊肉,也能顶上一段时间,明早我去问问徐叔,看他有什么办法。”
慧娘皱着眉头,脑子不停转动,现在还有什么方法能弄到盐?或者能代替盐?
第二天一早,吃完朝食后,宋大年就出门了,趁着农闲赵氏准备多织一些布,慧娘和虎子个头长了不少,以前的衣服都短了一大截,该给她们重新做一身了。
慧娘则像往常一样在给菜地浇水。
过了一阵,大黑叼着篮子来了,她们已经习惯了大黑时不时替冬生送东西来,现在一点也不惊奇。
慧娘揉揉狗头,接过篮子看看这次又是什么东西,竟然是一包盐,慧娘纳闷,冬生哥是怎么知道她家缺盐了?
“阿娘,你看?”
“这孩子……你去还给他,盐金贵,现在更是想买都买不到,给了我们他咋办。”赵氏对冬生的满意暗中又多了几分。
慧娘想到冬生哥的菜地什么都没留下,菜干应该也存得不多,便挑了一个最大的南瓜带给他。
赵氏默许,每次大黑送东西来,她都会让慧娘回上一些东西,她就算知道冬生中意自家闺女,也不会借此占便宜。
“冬生哥,这盐我们不能要,阿爹已经在想办法了。”慧娘将篮子放到桌上,接着又问道:“你咋知道我家快没盐了?”
但凡东西被送回来,冬生就知道慧娘和婶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收下的,心里想着等她们盐吃完时,他再给应该就不会被拒绝了。
“挑水时,碰上了宋叔,听他说起的。”
慧娘了然,“阿爹应该快回来了,那我先走了。”
“等等。”冬生从厨房里拿出三个野鸡蛋递给她。
“这是大黑找到了,给你……还有虎子吃。”
“你吃了吗?”见他点头,慧娘这才接过来,走时摸摸大黑,“我们大黑越来越厉害了。”
大黑听懂这是在夸它,高兴地摇摇尾巴,虽然不知这